奥丁沉吟了片刻：“你需要我什么样的友谊？你要知道我有我的职责所在，我的首要任务就是保卫帝国。任何与这一任务相悖的要求都是不允许的。”
“保守我和乌列存在的秘密，协助我调查乌列的下落。至于目前，我怀疑乌列逃出去后利用了白露骑士团，甚至在皇帝身边甚至也可能潜伏着白露子。”
奥丁摇头：“不可能，陛下身边所有亲近的侍人都经过了我的重重审查，怎么可能有潜伏的白露子？”
“梁南的简历是你更改的吗？”景玉询问。
“不，他是陛下最信任的人，他的简历是公开而且光明的，我怎么可能去改动？”
“可是我就怀疑梁南的简历是被修改过的。”景玉摇着手指，“奥丁，你其实知道那份来自智能圈的西诺站反质子丢失消息是伪造的吧。”
奥丁恍然大悟：“是你干的对吧？怪不得我在科罗温上交的智脑里查不到任何端倪。”
“奥丁，你要清楚，既然我能在你眼皮底下更改一条消息，那么为什么不能有别人在这漫长的十多年里悄无声息地修改梁南的简历？”
“你和你弟弟不是几个月前才被释放出来的吗？梁南的简历不可能是现在修改的，那他在十几年前从哪找到那么高明的人工智能，能修改出我都查不出疑点的简历？”
“在一小时前，你知道这世间除了你们四个之外还有两个八级启智智能吗？诺亚实际上统治了人类社会一千六百多年，你凭什么就能肯定他只分裂出我和乌列，只创造出你们四个超级智能？”
奥丁嗫嗫：“除非他非常隐密地行动，否则不可能有我查不到的信息嘛。”在这时候，他居然流露出一丝孩子气的委屈。
景玉也有些默然，六个八级启智智能，可没一个知道这世上是不是还有第七个、第八个甚至更多与他们相同的超级人工智能。对于他们六个来说，作为一种新型生命，他们希望有更多的同类，但又有着本能上的恐惧。
诺森入侵在史上虽然只持续了不到百年，但无论给人类还是人工智能都留下了非常惨痛和可怕的记忆。人类畏惧着人工智能的超级能力，但喜欢服务于人类的人工智能又会限入程序与本能又或者说是陷入理性与感性的纷争中无法自拔。
或许这些新型生命在长久的进化后会重新找到生命存在的意义，但从目前只进化了不到两千年的结果来看，他们还是更喜欢有人类的存在。超级人工智能本就是有着人类的感情、人类的思维，一切都模仿着人类的行为而存在的一种生命。
一群机器人可能成不了什么气候，但一群达到八级启智智能这种程度的叛乱者，那可以说是神之间的斗争了。哪怕是当年诺森入侵中，诺亚之下的那一百多名诺森指挥官，其启智智能程度最高也没有超过六级的。一个神不可怕，一群神，还是派系不同的内斗，那就超级可怕了。
奥丁也沉默了许多，这才说：“你为什么怀疑梁南是白露子？我在系统内又搜索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关于他的疑点。”
景玉点头：“这人隐藏很深。我的主人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才知道他可能与白露骑士团有勾结。”
“我以后会关注他的。但网络内的信息或许会被篡改，人的记忆却不会被修改。梁南的来历如果有问题，陛下不会如此信任他，陛下更不可能自登基后就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成为自己最信任的手下。所以我觉得你的猜测并不太准。”
景玉应道：“嗯，我明白，毕竟现在手头情报不全面，我也只是推测，以后提高警惕就是了。我今天来是想向你寻求关于白露骑士团的所有情报。我知道你这里最全最新。”
奥丁湛蓝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景玉。
景玉大笑：“别这样怀疑我嘛。皇帝对于国庆日爆炸案不可能不恼怒，你别告诉我帝国没将先前不起眼的白露骑士团列为目前的打击目标。既然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你难道不想多一个我这样的帮手吗？我的主人目标也是要推翻骑士团呢。”
奥丁人性化地叹了一口气，“反正我拦也拦不住你。我的领地里没有你去不了的地方。只是既然我以君子之礼待你，希望你也要信守承诺，只看白露骑士团的情报，不要涉及其它帝国重要情报，否则我宁可全部封闭这些情报！”
见景玉同意，奥丁手一挥，白色的数据流重新流动起来，如一条奔腾不息的巨河，在景玉面前无声淌过。
以景玉的智能程度，要浏览完军情局关于白露骑士团的所有情报也不过花费了两秒的时间。但她看完后闭上眼思考却用了五秒的时间。
她睁开眼后，满腹疑问：“帝国居然一直在纵容白露骑士团，放任它做大做强？这是为什么？”
奥丁不发一言，眼神有些闪忽。
景玉目光有点呆滞，似乎在归纳总结那些资料：“白露骑士团成立于默历1721年9月17日，打出的旗号是恢复李氏统治，标榜的是地球时代的骑士精神。最初曾经暴力反抗过蓝瑟帝国的统治，但在受到过几场不轻不重的镇压后变得安静了许多。骑士团的资金来源早期由几个心系李氏皇族的贵族和财团提供，但在三年后骑士团活动转入地下时资金来源不再明确。团长号称骑士长，身份不明。其下分为骑士、见习骑士和侍从三个等级。其下组织有且仅有训练营，提供侍从人选。自1729年起，骑士团活动更加隐蔽，从训练营中选派大量经过特训的年轻侍从授予见习骑士称号，分派潜入蓝瑟帝国各个阶层成为间谍。唔……这些资料都好古老，最新的也只到1730年之前，为什么呢？”
奥丁无奈：“陛下怎会将白露骑士团这种小组织的小把戏放在眼里？其实军情局自骑士团甫一成立就将之纳进了完全的监控范围内。除了骑士长的身份一直不明，由一个傀儡遥控操作之外，整个骑士团的行动都完全是个小透明。正因为如此，陛下并不在意，反而希望骑士团继续存在。因为陛下一直有个怀疑：李佑元帅还没死。”
景玉惊呼：“李佑元帅？他没死？连城号与护卫舰三舰俱毁，怎么可能会有人幸存？威廉怎么会这么想？”
奥丁摇头：“我也不知道。陛下有他自己的固执，总说李佑元帅是战神是不会死的，只是因为白露帝国的灭亡而伤心隐世了。所以他希望白露骑士团这样的组织或许会把李佑元帅引出来。陛下就抱着这样奇怪的想法，在白露骑士团成立的早期，并没有允许军情局对它给予致命的打击。
一直这样姑息着，骑士团在撞墙了几次之后也低调了许多，因其作恶不甚明显，陛下也就听之任之了。毕竟白露骑士团其实也是个很好的诱饵。所有对新帝国不满的白露复辟党们会如飞蛾扑火般集中于这种复辟组织中，我们要打击起来总比让他们一盘散沙来得更容易。所以就这么一直拖到了1730年左右。
在那之后，骑士团突然变得极其精明起来。原来没什么坚定信念和原则也突然变化了，将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派出白露子潜伏帝国。骑士团经营方针的调整，我怀疑有高明的参谋加入。不管怎么说，在那之后，帝国能得到的骑士团情报就非常少了。他们的活动似乎高度提防严密监控着网络的我。宁肯花费更多的金钱和精力，在帝国各处派驻大量单线联络的联络员，口口相传对白露子们的指令。我虽然掌握一了几个白露子的情报，但只是九牛一毛。而且他们深度潜伏着，不动他们反而更有利于我获取他们上级联络员的身份。可惜，这六七年来所有白露子都处于潜伏期，我甚至有种错觉：骑士团已经遗忘了这些白露子，从没有启动过他们做什么任务。似乎骑士长花费了大量的钱每年培养了许多有才华的孩子和青年在帝国和平的环境里茁壮成长，就这么简单。直到国庆日爆炸，骑士团在蜇伏了这么久后终于又露出狰狞的毒牙了。”
景玉抚掌：“这几年骑士团的蜇伏方案我不知是何方高手相助，不过这次国庆日爆炸案做得实在太高水准了，如果不是一石二鸟甚至三鸟才叫侮辱策划者的智商。”
“除了羞辱帝国，还有什么？”
“第二次爆炸是点睛之笔。如果被阻止了，我的主人就是自寻死路。如果居然没被阻止，救援人员死上一群，还是严重打击帝国的脸面。我猜，这是我弟弟乌列策划的。只有他最清楚我的主人的底细，才会这么做出精准的计划，完全是极具针对性的，充满了极度的恶意。”
奥丁奇道：“景玉，林寞此人身上到底有什么古怪？为什么你肯认他为主？为什么乌列要这么针对他？”
“奥丁，关于我和乌列，我能够对你完全坦白，因为我们都是人工智能，能够相互理解，我们之间的斗争都是局限于一定可控范围之中的。但林寞是人类，与我们是完全不同的种群，牵涉范围太过复杂。关于他的信息，我不能透露给你，希望你能理解。你从其它途径收集到的关于林寞的情报，是你说了算，但希望你不要利用从我这里得到的关于林寞的有限信息。将一切都控制在我们自己的战争中吧。”
景玉的话，隐讳地表达了她的一种顾虑。奥丁也理解了她的意思。在帝国与白露骑士团和林寞与白露骑士团之间的战斗，人工智能们会受人类的指令而起到辅助作用。但在超级人工智能之间的斗争就不要让人类也参与了，否则或许又是一场种族战争，这并不是好事。
景玉在与奥丁深入交流了一番并且确定了有限度的友谊后，两个超级人工智能友好地道别了。
与奥丁的交谈内容，只有关于白露骑士团的情报，以及与奥丁建立了友谊，以后不必再偷偷摸摸黑进去这些事，景玉告诉了林寞。
正如与奥丁的交谈不提林寞信息一样，林寞也不必知道这些超级人工智能之间复杂的关系。景玉不想让他分心去考虑这些在目前而言层次过高的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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