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生死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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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密尔瓦基”号的速度,他们将在19点半左右到达,到了下午14点半,人们开始饥肠辘辘了,自9点44分爆炸发生后所有人都在为生存而忙碌,根本没有功夫填肚子。于是瓦尔夫又开始组织人搜罗食物分发给大家。

因为所有的工作机器人已经失去了能源块瘫痪了,所以所有的工作都需要人类完成,压力顿时大了,而且事发时不到午餐时间,早餐时间又刚过,上5层的餐厅里找不到多少食物。搜罗空了商店和餐厅里所有可以入口的食物,也只能保证每个人能获得一小口食物充充饥,想填饱肚子是不可能的,毕竟这有2千人,干净的饮用水也要节省着喝,因为离救援到来,人们还要坚持四个半小时。

甲板上非常冷,景玉说温度只有5度左右。C15、C10两层密封系统在坚持了4个小时后已陆续失效了。力场保护器已经启动,与C5层的密封系统双重保护着幸存者们。此时在第5层甲板以下的所有空间都已经成为人类的禁区,5层甲板以上是他们最后的生存空间了。

裹着毛毯的人们相互拥挤在一起靠彼此的体温取暖,小声交谈着,回忆着温暖的过去或是鼓励着彼此。

然而到了17点,空气明显的浑浊了起来,有人开始咳嗽,人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弱了许多。空气质量的下降让人们的大脑开始消极怠工。

到了18点,甲板上再也没有人说话了。人们都陷入了一种半昏睡半清醒的状态中,空气越来越浑浊,稀薄的氧气让人有种极度不适的感觉,头痛、头晕、四肢无力,开始有体质较差的人恶心、呕吐起来。

19点,有更多的人呕吐起来。

19点10分,许多人都出现了心慌、气短和呼吸急促的症状。

林寞抱着弗蕾亚也陷入了这种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景玉说“密尔瓦基”号会于19点33分到达,但对接还会花费3到5分钟时间,所以还需要忍耐近30分钟。

19点20分,林寞因为从小就修习功夫,有着特有的绵长呼吸和内息法,所以对缺氧的忍耐比常人要强,但此时也并不好受。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弗蕾亚。弗蕾亚嘴唇已经开始发紫,而林寞这一低头也开始剧烈眩晕起来,他闭上了眼睛,额上冷汗潸潸,一种极度的恶心感让他想呕吐,但又吐不出来,头沉甸甸的,喉头似乎有什么堵着,意识开始混乱,景玉似乎在说什么,但林寞完全没有听清,他最后在想着“该死的军舰怎么还不来”,然后陷入了完全的昏迷中。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似乎有什么在闪动。林寞迷迷糊糊地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有刺眼的白光在闪动,强光中他什么也看不清,但似乎嗅闻到清新的气息,然后他又昏迷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林寞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甲板上,身边全部都是躺在铺着白被单的甲板上的人体。许多身着深蓝色军装的人在间或有苏醒的人群中走动忙碌着。

“主人,‘密尔瓦基’号总算在全船人都窒息死亡之前赶到了。虽然你先前竭力控制呼吸,但你的大脑耗氧量远超过常人,我怕你大脑受损,所以强行接过了身体的控制权,让各机能处于龟息状态,尽量减少耗氧量。总算他们援救及时,没有留下后遗症。”

景玉也一脸惊悸,这恐怕是林寞最接近死亡的一次经历了吧,而且真的是命悬一线,“密尔瓦基”号要是真晚来5分钟,恐怕就要收回一船尸体了。景玉一想到离失去林寞这么近,就不由得不寒而战。她紧紧抱住意识大厅里的林寞,就像宝物失而复得,生怕一松手林寞就会消失似的。

林寞也是极为后怕,没想到这次任务竟然会栽在这看似轻松的抢劫行动中,差点就要带着海盗的身份死掉了。

“主人,咱名也有了,利也有了,该有的都有了,下次不出这种任务不冒险了,老老实实待在克洛伊当你的贵族老爷好不好?”

景玉怔怔地看着林寞,紫罗兰色的眼眸里迅速蓄积出一汪清澈的泪水,然后突然的,泪水就像山洪暴发了,一下子涌出了眼眶,大滴大滴的泪水滚落脸颊,但她的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可以看到林寞的倒影,又似乎那倒影是永恒撰刻在她眼眸之中。她猛地抱住了林寞号啕大哭了起来。

景玉一向喜欢笑,各种各样的笑,冷笑、嘲笑、暗笑、偷笑、大笑、奸笑、皮笑肉不笑、得意地笑,她也会生气,嗔怪,也会羡慕,嫉妒,但此时却是像个担惊受怕的孩子一样抱着林寞号啕大哭着。

林寞心里也难受起来。这一路走来,惊险不断,哪次化险为夷不是依仗着景玉,如果没有景玉,林寞这些疯狂且粗放的行动早就让他死掉几百次了。林寞今天的功绩一半都要归功于景玉,而景玉这个默默无闻的助手只有这么一个最基本的要求:你能够活下来。林寞这一刻真的很内疚。就像一个任性向往广阔天地的孩子,在外游逛时从不知家中亲人的殷殷惦念。

“好好,你别哭了,我答应你。”林寞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哄着。当景玉哭累了开始慢慢抽泣时,林寞又无奈地跟了一句:“我发现我成天就在哄孩子了,哄完这个哄那个。我简直是在养女儿,而且还是养了一群。”

景玉卟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把林寞推开,一指头戳在林寞脑门上嗔怪道:“谁叫你没事到处招惹姑娘来着?说吧,你是不是打算招安弗蕾亚了?否则先前你不会那么慷慨说要帮她想办法脱离海盗。”

林寞点头,很认真地回答:“她这么年轻,不应该埋没在这样的地方,看她本性还是个好姑娘,如果犯罪行为不多,或许我可以帮她处理好,让她得到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景玉似笑非笑地说:“怎么不见你对光头朗这么好心?”

林寞听懂了她的潜台词,乜斜了她一眼:“我觉得光头朗这种人物,需要英明神武伟大正义的景玉女神去拯救,所以就把光头朗留给你了。”

景玉也乜斜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你就嘴硬吧。”

主仆俩吵吵闹闹了一会,林寞感觉体力已经恢复了大半,他缓缓坐了起来,立刻有“密尔瓦基”号上的官兵过来,测量他的体征,然后宣布他没事了,但请在原地等待切勿乱走。

“大家都怎么样了?老瓦、夕夏还有弗蕾亚。”

景玉回答:“嗯,大家都没事了,夕夏已经睁开眼了,还需要清养,不过已经由‘密尔瓦基’号上的军医接手,不会有大碍的。‘加勒比公主’号上原来幸存的小部分病弱在缺氧状态下没有抢救过来,最后共幸存2069人。”

林寞脸色黯淡:“出发时4018人,返回时只剩下2069人,近一半人再也回不去了,而且就连一些遇难者的遗体恐怕都找不到了。”

景玉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主人,不要太难过。说实话,就这2069人也是捡了一条命回来。当时在船上我怕你担心,所以隐瞒了点事情。那个柏尼丝在弗蕾亚找到她时就建议取走力场发生器,然后乘坐逃生舱离开,但被弗蕾亚拒绝了。如果当时弗蕾亚听从了她的意见取走力场发生器,必然会牺牲掉船上幸存的2千多人。那时,主人你要怎么选择呢?如果阻止她们取走力场发生器,你的身份就要暴露了,先前的一切工作就全白废了。如果不阻止她们,你就要眼睁睁看着2千人送命。届时,主人你才真是为难了。”

林寞默然,过了一会才说:“我肯定要阻止她们的。不过幸好弗蕾亚没有让我做出这个选择。”由此可以看出弗蕾亚的内心还是有着人性和善良的一面,这更让林寞下定决心要助弗蕾亚脱离这个苦海。

8月5日上午,从附近赶到的第二舰队的支援军舰将已经人满为患的“密尔瓦基”号上的幸存者进行了分流,在8月6日傍晚,“加勒比公主号”的所有幸存者抵达了克洛伊。

劫后余生的幸存者们相互搀扶着在大量医护人员的陪同下离开了军舰,许多人泪流满面,在刚踏上空港的地面时就跪了下来,他们只是匍匐在地,只想亲身感受一下大地的坚实带来的安全感。

他们无声地恸哭着,这场灾难已经耗尽了他们的体力和精力,获救后的内疚感、对灾难的回忆以及失去亲友的悲伤交织在一起,此时无论是在肉体上还是在精神上,他们都已经达到了崩溃的极限。

幸存者的亲友们都被隔离在栏杆外,空港这一带停泊区森严戒备,有大批士兵进行戒严。因为“密尔瓦基”号和后续的辅助军舰“西湖”号只负责援救幸存者,至于“加勒比公主号”失事原因目前尚不明确,所以幸存者们必须要被隔离进行审查。

然而 “密尔瓦基”号统计的幸存者人数与所有被妥善安置的幸存者一对比,竟然少了两个人。但还没等舰上官兵大动干戈寻找失踪者,军情局就接手了所有的工作,包括清点幸存者和隔离调查,所以最终,那两名失踪者再也没有人提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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