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告别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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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5日,在收到帝国的照会后第25天,联邦终于给出了调查结果。他们彻底否认了威廉的指控,据联邦调查,周仲文在帝国访问期间,一切行动都是遵纪守法的,没有违反任何帝国和联邦法律,他与李栀的绑架毫无关系。因为林寞鲁莽且不打招呼地开飞船撞进了联邦访问团的辅船,所以辅船上的船员以为星际海盗登船,被迫弃船逃生并向联邦边境军求救,联邦边境军的两艘军舰才予以开火,警告性攻击,但并没有对辅船上的人造成严重伤害,至于后来的事情,联邦更是一无所知。

威廉在看完这个调查报告后,气得砸碎了他心爱的一个瓷杯。

什么叫信口雌黄,什么叫无耻之尤,什么叫睁眼说瞎话,联邦演绎得十全十美。

威廉在暴怒下,下令驱逐了联邦驻帝国大使,无限期关闭其大使馆,同时召回帝国驻联邦大使,完全断绝双方外交关系,直至公主绑架案找到“能让双方都满意的解决方案”。

帝国的氛围,尤其是海文格星,顿时紧张了起来。帝国和联邦各自建国17年来,这是第一次产生外交级别的严重冲突。而且冲突原因是帝国皇帝指控联邦人绑架旧白露帝国的遗孤李栀公主。

这逻辑上有点让人混乱,但大部分帝国人都知道李栀有多受宠,而且联邦人敢在帝国领土上公然绑架皇帝的养女,这是在严重挑衅帝国的尊严!但也有许多人不以为然,他们珍惜难得的和平,也更加不喜威廉为了李栀这个不详的亡国公主再动干戈。

难道要为了这个在娘胎里就毁灭了白露帝国的不详女再毁掉帝国宝贵的和平时代吗?民间的确有这样的传闻。

林寞有些担忧本就有些脆弱的李栀听到这些传闻会更伤心。

李奥说:“祖父已经下了严令,禁止宫中人传播这些传闻。”

林寞反问:“那如果她自己上网看到呢?”

李奥回答:“因为她的病情,目前祖父以健康疗养的名义,不许她接触智能机和网络呢。”

林寞叹道:“这能隐瞒多久呢?”

“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毕竟现在的局势这么混乱,实在也没法顾及她的心情了。”李奥沉重地回答。

是的,市井中出现了许多谣言。有人说帝国和联邦就要开战了;有人说帝国和联邦以后就要老死不相往来了;也有人说帝国很快就会屈服,因为联邦没有帝国最多就是少些机器,帝国没有联邦却会因为能源殆尽而整个瘫痪……

人们因为惊慌,众说纷纭,但无一不是因为害怕失去这种和平安宁的生活而在惊吓自己和别人。

别说是普通百姓,就连林寞和李奥都不知道威廉是怎么想的。威廉的命令是不是有冲动的成分呢?毕竟现在几个知情人都知道这只是周仲文的私人行动,其实并没有联邦的支持。但联邦错在不该包庇周仲文,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个时候他们都不应该一推了之。但联邦的官僚主义大家又是众所周知的,那么这件事里,联邦的错误要不要用断绝外交关系这样严重的惩罚呢?

联邦显然先前低估了威廉的震怒程度,在威廉断绝了双方外交关系后,联邦外交部立刻发现错估了威廉的心性和他对李栀的宠爱程度。于是联邦在补救措施上倒是很及时,立刻向帝国表示,愿意就此事再进行正式协商。于是双方就正式协商的时间和地点又经过了数轮协商,最终确定于7月7日在束维星系的束维星云,在帝国战舰维尔马上,由两国外交部长级别的高官进行第一次正式协商。

于是帝国百姓们终于小小松了一口气,国家之间的外交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在谈判桌上吵来吵去,进行各种幕后交易,最后发布个声明皆大欢喜。动不动就驱逐大使威胁战争那可就很跌份了。

7月1日,学院二年级的期末考出成绩了,7月2日,三年级的毕业考也出了成绩。除了变态的一年级的年级考还在持续中,二、三年级都是在学院里进行综合考试,难度并不大,并且一半成绩还是参考平日学绩。林寞虽然这学期拉了不少课,但通过自学以及在景玉的辅导和李奥的帮助下,还是顺利通过了考试。

3日傍晚,辛白来到林寞的宿舍。林寞非常意外,但立刻想到他刚刚通过了毕业典礼,即将离校了。

林寞有些不舍,虽然这一年来他几乎没与辛白怎么联系,但一年级的泰半夜晚都是与辛白在一起度过的。一起并肩战斗,一起为了打败诺森而出谋划策,虽然这家伙的冰蓝眼珠冷冷瞪着人时总觉得很冷酷,但实际上辛白是个很值得信赖的战友,也在与诺森的战斗中跟他分享了不少经验,让林寞收获颇丰。

“我要走了。”辛白开门见山地说。

林寞微笑:“我以为你会不声不响离开,不会跟我打招呼了。”

辛白酷酷地点了点头:“是的,我没有跟任何人道别,但你是例外。不管怎么说,你在入学报到就受到我的牵连,之后我们又在游戏中共处了那么久,还共同闯过一年级年级考那个难关。缘分也算是很深了。”

“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我是教皇国委派的教士学员,毕业后就要返回教皇国,上周已经接到了教庭的通知,我会去教庭报到。经过授习,成为教士。之后很可能成为哪位大主教的武装侍从。”

林寞惊讶:“武装侍从?太大材小用了吧?”

辛白淡淡一笑:“教皇国神职人员从教皇以下依次为大主教、主教、教士和见习教士。虽然是神职人员,但也需要一定的武装力量对自己的属国和子民进行保护。否则你以为教皇国自己以科技见长,拥有星系间最好的科技大学,为什么还要每隔三年到帝国委托培养一个教士班?我们这一个班都是武装教士,肩负的不是传播教义,而是保护传播教义的权利。武装教士会带领雇佣军或是属国提供的民兵分散在各地保护教民,也会有部分进入教庭成为大人物的武装侍从,相当于扈从首领,任务轻,升迁快。”

他笑容中的讽意太过明显,林寞不由得奇怪,“辛白,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辛白耸肩:“当教士,是我父母的愿望,我也没什么反对意见。既然选择了就只能继续走下去。只不过现在觉得这样的人生很没什么意思,平平淡淡地学习,安步就班成为武装侍从,得到某位大人物的赏识,在30岁的时候成为主教,在80岁退休前如果运气好,熬到大主教,带着大主教的荣誉退休,在某栋乡下别墅里温暖的壁炉前烤着火慢慢闭上眼睛,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一生了。”

林寞被他的描述带进了那样平静的乡村生活中,不由得羡慕道:“我倒是一直追求这样的生活……”

辛白剜了他一眼,那熟悉的冰蓝色冷光又出现了,“你就别想了,谁都可能过上这种生活,就你不可能。”

林寞仿佛被迎头浇了一盆凉水,悻悻道:“你怎么总是这么无情,似乎每天不把周围温度降下30度不罢休。”

辛白哼了一声:“以后你也见不到我了,你肯定就在克洛伊待着,而我在沉默城,我们相隔了上万光年的距离,想一起玩个游戏网络都没那么通畅。不过我可提醒你,冷酷点没什么不好,不要一腔热心全扑在里希特家族的人身上,皇家人哪有多少真情。我不知道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不要把皇家人当朋友,就当成交易对象吧,否则你将来会吃亏的。”

林寞知道他在为自己好,笑得眉眼弯弯,轻拍辛白的肩膀:“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你现在可也不像是冷酷无情的人呐,对我不是也这么热心,还会说这么忌讳的话。”

辛白抖了抖肩,把他的手抖了下去,“我是教皇国的人,帝国也不可能因为我说一句冒犯皇室的话就拿我怎么样。倒是你,以后就要一直火中取栗了,自己小心点总是没错。”

林寞重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关心。”

辛白又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林寞在他背后喊了一句:“辛白,我有预感,我们以后还会并肩奋斗的!”

辛白没回头,声音冷冽了几分:“希望不要,那太可怕了。”

直到辛白离开了,林寞才醒悟过来他最后这句话的含义:什么事如果到了由身在帝国的林寞和身在沉默城的辛白并肩战斗的份上,那相当于一个把帝国和教皇国都牵涉在内的大事件,果然并不是好事,非常可怕……

李奥从外面走了进来,笑道:“刚来就听到你们的说话声,我只好又在外面转了几圈给你们谈话的空间,真是好战友啊,聊了这么久。”

林寞叹了口气:“他毕业了,要回教庭沉默城,这一别,很可能就是永别了。”

李奥凛然,立刻道歉:“对不起,我忘了他是教皇国的教士,这一别你们很可能要很长时间都见不到了。平时大家在一起上学,早就都把对方当成帝国军人,忘了学院还有他们这样一个特殊的班,山高水远,一毕业就成永别。”

林寞摇头,有些落寞:“不用道歉了。其实这一生我们会遇到许多这样的人,感觉会成为朋友,但却被时间和空间隔离,偶然一见,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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