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阴阳相隔

奥尼尔一直与原研健在线上保持联系,此时在听到这个噩耗时,原研健目光闪烁了一下,脸色沉重了许多,他语气坚定地说:“无论如何,我们不能拖着克洛伊和帝国就这么毫无意义地消失掉,要为了人类保存有生实力,哪怕我们这两个老家伙背负上背叛人类的罪名……”

奥尼尔抢在原研健前面说道:“我决定代表帝国向诺亚投降。一切罪名就让我这个无能的军方老大来担负吧。你只是个特务头子,有什么能力承担这样的罪名?”

原研健眼睛红了,过了许久,方才苦笑道:“我们老了,就一起来当帝国的这个罪人吧。只要保住克洛伊,保住这千万百姓,总会有另一个李佑元帅站出来,带领人类打败诺亚……”他话没说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惊凝奥尼尔,“你是不是一直在希望……”

奥尼尔手指放在唇前“嘘”了一声,“虽然传说中诺亚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但我们还是把这个名字吞进腹中不要说出来了。我能想到的希望只有他了……”

一片死寂。

5分钟后,奥尼尔代表帝国,正式向诺亚投降。

机器大军正式接管了克洛伊,并在短短一天时间内控制了整个海文格星。

海文格星虽然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秩序,但普通民众与外界的联系却暂时中断了。

诺亚并没对克洛伊采取什么严厉的措施,但谁都知道所有的人工智能和网络都在诺亚的控制之下,百姓们噤若寒蝉,官员们也不敢随意串联。李栀和纪伯伦都被诺森抓住,软禁在春石别院里,直到三天前纪伯伦才被放了出来。这些消息都是他与奥尼尔联系时才知道的。但更多细节奥尼尔并没告诉他。诺亚只是通知他做好准备,迎接林寞归来。

纪伯伦口齿伶俐,把自己所知的情报用最简单的语言在最短时间内让林寞获知。

林寞脸色白得吓人,显得一双黑眸更加深沉,在纪伯伦讲述时不动声色只专心听下去,在纪伯伦停下讲述后才主动问道:“李栀公主目前安好?”

纪伯伦点头:“李栀公主虽被软禁,但一切供应与前无异。且已经在四天前被转移到了新建立的默园里。乔拉公主在克洛伊事变后下落不明,奥尼尔只告诉我了这一句,我猜肯定是忠于帝国的军人或是官员把她藏起来了,毕竟在陛下之后,她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林寞点了点头:“那么大家可曾安好?”

纪伯伦知道林寞关心的是他所熟识的那些人,急急点头:“我们投降后诺亚并没有伤害任何人。不过大家都被剥夺了权力,而且身边可能都有诺森监视,所以奥尼尔和原局长呼吁大家都尽量留在家中,静观事态发生,不要触怒诺森。奥尼尔要我转告你不要担心,大家目前都还安全。”

林寞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目光又投向了窗外。飞船的高度是低于帝国平时空中交通规定的,然而在飞行了这么久后林寞也能看出空中飞行的飞船并不太多。在这国难之时,克洛伊的百姓都战战兢兢地守着本份,尽量减少了外出活动,整个城市一片萧条景象。但从城市外观来看,克洛伊并没有死去,只是暂时沉睡了。

皇家陵园非常安静,这里已经安葬了威廉夫妇、太子夫妇、泰理尔公爵夫人和菲恩,现在又多了李奥。

李奥的墓紧靠着太子的墓,后面是菲恩的墓。

墓前的草坪还很新,还没完全坚挺起来的青草在中午的阳光下有些蔫,在空气中还能闻到淡淡的青涩味,洁白的玉石墓碑上纤尘不染,上面刻着:这里长眠着-蓝瑟帝国第二任皇帝李奥·里希特(1721.7.17-1741.4.16)。

林寞缓缓走向李奥的墓碑,纪伯伦知趣地带着随从在稍远处停住脚步,四散开,给林寞一个较隐秘的空间。

林寞像衰老的老人,颤巍巍地弯下腰,伸手抚摸着墓碑顶,墓碑上还有李奥的全息照片。那是李奥最意气风发的时代——身着军装,脸上是灿烂的笑容,周身洋溢着朝气和活力。那是刚毕业的李奥,无忧无虑,没有任何糟心事可烦恼,有疼爱自己的祖父,有林寞这个贴心好友,有广阔的未来,有大展抱负的决心,整个世界都是他的……

林寞眼前模糊了,似乎前方有一名少年正在拾阶而上,突然回头看向林寞。温暖的夕阳在他灿烂的金发间跃动着,几乎让人无法直视,那双清澈如海水的蓝眸坚定地看向林寞,身姿挺拔,容貌英俊,“啊?!我的同学里居然有黑眼睛的云星人!”

两双紧握的手,“所以我也认定了他是我一生的兄弟、朋友和伙伴!今后有我就有林寞。我拥有的一切都有他的一份!”

曾经五张年轻的面孔,手掌交叠宣誓道:“以吾之名起誓:我们5人必会团结一心,守护好帝国,让帝国变得更加强大,守护好人类世界,为了自由、和平、公正!”

最后一次联系,“景玉,我和林寞相隔遥远,他的一切都要拜托你了,任务完成后一定要把一个完整健康的林寞带回来,这是我的命令!”

金发蓝眼的青年一举一动都是那样的赏心悦目,然而一切永远都定格在最后那略带忧郁眼睛微红的一幕了。

林寞还记得李奥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你也保重,我不希望再听到你受伤的消息。”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林寞一定不会在那次隐蔽的通讯中那么简单粗暴地与李奥结束对话;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林寞宁愿放弃一切计划,守在帝国、守在李奥身边,哪怕一切都无法挽回,起码也不会好友孤零零一人上路;如果可以重来,林寞怎么也不会让“长城”防火墙留下景玉这个后门……

如果……林寞心情激荡,脸色突然不正常地鲜红起来,胸口一闷,一口暗褐色的血喷了出来,人也软软倒下了。

血自全息照片上缓缓流下,模糊了李奥的脸庞,仿佛数行血泪,李奥那张永远都那么年轻的脸仍然笑着看向好友、看向这个世界……

林寞缓缓睁开眼睛,这是一间陌生的房间,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只有林寞躺的这张实木大床比较柔软华丽,看起来很突兀,一点都不像是这房间里应有的。最特别的是床边宽阔的窗台,纯木质的台板上有一个松软的厚垫子,表面凹陷,似乎经常有人坐在上面。

房间里没有人,林寞坐了起来。枪伤、失去景玉以及李奥之死,几件事集中起来,就算是平素身体强壮的林寞也吃不消,所以他对于自己先前晕倒一事并不奇怪。

唯恐克洛伊有变,所以强撑着病体返回,一路上林寞都很痛苦难过,但现在身体上的痛苦似乎大部分都消失了。不知是因为那一口瘀结在心的血吐了出来,还是在昏迷中有过什么精心的治疗,林寞感觉身体舒服了许多。

他走到窗前,窗户是半开的,外面似乎是花园,但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嗅到阵阵幽香,显然这巨大的观景位置不是为了欣赏外面的花。

林寞坐到软垫上,身体自然而然地蜷了起来,手臂环住了双膝,在这样的角度,他一抬头就能看到星空。他睁大了眼睛,在这故意没有任何人工光亮的黑暗中,星空显得极为清晰,密布的远星璀璨如钻,如星之海洋,夺人心魄。

凝望着这样纯粹的星空,林寞在不知不觉中平静了下来,心无杂念,如入冥想世界,心境一下子开朗起来,一切负面情绪都一扫而空。

不知过了多久,林寞才低下了头,轻吁了一口气,暗叹这房间的主人好享受。这房间里用不着任何装饰,只凭这一片星空就足以令任何建筑蓬荜生辉了。

他不由得有些好奇这房间的主人,于是走了出去。

长长的走廊一样是很朴素的,一面是光滑白墙,一面是一排落地阔窗,外面也是黑黑的,看不到灯光和人影。这座看起来并不小的建筑里连声音都没有,如果不是头顶明亮的灯光和林寞的鞋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林寞甚至以为自己处于梦境中。

然而走廊终有尽头,圆形的厅里铺着厚厚的火红色手工地毯,有着华丽纹理的木桌和两把同款木椅似乎在邀请林寞就座,桌上有盛放在水晶瓶中的红酒,窗前有背对着林寞正仰望星空的人。

林寞停住了脚步。背对着他的人身材并不高大,穿着浅蓝色的休闲装,一头黑发,背影看起来极优雅,仿佛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感,哪怕是一个简单的背影也极赏心悦目。

林寞眉心微皱,不知怎么着,这个背影给他一种极熟悉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熟人。然而他想不起来自己会认识这样的人物,这让他心中有些不安,似乎既期待这个人转身,又害怕看到他的容貌。

只是他感觉不到这个人的意识,这让他的心狠狠沉了一下。

“你醒了。”神秘人虽然没回头,但对来者的身份一清二楚。这声音也让林寞产生一种熟悉感,但林寞心中更加不安起来。

“我们也终于见面了。”神秘人慢慢转过身子,一张风华绝代的脸,一身典雅尊贵的气质,一个全人类几乎无人不识的身份……

林寞像是一下子被定住身,纠结的目光、微张的嘴定格在瞬间,就连心跳和血管里流动的血液都似乎在刹那间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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