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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永听到“必杀铁十三的关键”，觉得并不可信，便追问谢雍容这关键情报是什么。谢雍容表示回去朱雀大寨详谈。
到了朱雀大寨，谢夫人的两名亲信将这段时间在城北社的见闻详细一说。原来这铁十三本是南方疍户，从幼年起就不满于自己低人一等的社会地位，在和亲二哥一同灭了经常欺侮自己的岸上一家人后逃来洪州，跟别人干起了杀人越货的水贼勾当；后来掌控渡口的生财之路被人发掘，铁十三当时那帮人的大哥也占了个渡口做起船运生意。过了几年，他们这帮人势力大起来了，那位大哥膨胀了，经常打骂责罚手下弟兄。铁十三怨愤，便杀了大哥，自己做了头领，而后疯狂兼并其他船运帮派，几年之后，有了如今的势力。
金鹏一直都很好奇和自己齐名的这个人到底怎么样，于是问道：“铁十三为人如何？”
谢夫人的亲信忽地冒出一阵冷汗道：“铁十三为人残忍狠辣。据说铁十三刚来洪州的时候对一个青楼女子一往情深，日夜在小河对岸聆听她的琴声。却没想到等他凑够了消费一次的钱财去找那女子时，那女子嫌他粗鄙贫穷，拒不接待。铁十三因爱生恨，待当上船运帮头领后，立即与那女子谈拢价钱，将她带回北岸渡口，当夜就将其虐杀，并将那女子的心捣碎，连同血液混入漆中，做成了他最爱的那把古琴。”
金鹏听完长出一口气道：“铁十三的手段残忍，我已经见识过了。”
谢夫人的亲信没接话茬，其实金鹏手下头领田立帅等人的死法是他们几个弟兄设计的，因为谢夫人吩咐过，手段越狠、越能激起人的愤怒越好。
“那铁十三对手下弟兄怎么样？”金鹏算是问到了关键性的问题。
谢夫人的亲信道：“刚才说了，铁十三为人残忍，时喜时怒，他手下弟兄伴他犹如伴虎，个个都是战战兢兢。而且自从他的亲二哥死后便不再相信任何人，甚至是他的妻小，所以我等刚刚潜伏不久，就被他识破并且追杀，亡命至此。”
金鹏眼珠子滴溜一转：“我明白了。”随后他唤宋忠低声吩咐了几句，宋忠冲他竖起大拇指，退下办事去了。
之后的十几天，原本伤亡惨重的朱雀社竟然逐渐恢复了元气，人手变得比之前还多了。金鹏现在算是明白了干了一场血战都没弄懂的道理，对付敌人，不一定非要用武力，花点钱，散布几句要命的话，就能把敌人的力量转化成自己的势力。
近一个月后的一天上午，朱雀社再一次组织千余人进攻北岸渡口。这一回，铁十三的旗舰旁只有十余艘船了。
金鹏的船队驶向敌阵，不发矢不敲鼓，却只让船上人重复高呼“降者优待”四个字。
铁十三闻声大怒，对麾下帮工们喝道：“谁若倒戈，妻小不留！”铁十三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注定了他将迎来自己的终局。
半个时辰后，楼船易主，金鹏端坐在周围有栏杆环绕的上层舱顶，面前是被打裂膝盖，迫不得已跪在那里的秃头铁十三。金鹏故意抚摸着铁十三的爱琴，极尽轻佻之意，令铁十三两眼喷射出怒火，咬着牙蹙起鼻翼，宛如一条随时准备扑咬人的恶犬。
“铁十三啊，你也算是我的老对手了。你曾把我打得大败，可是呢，你自己的败亡却来得如此之快，真是令人意外呢。”
铁十三露出阴狠的目光，切齿道：“兄弟负我，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呵呵。”金鹏轻笑两声，道：“你说兄弟负你？你何曾把自己的左右手下真正当兄弟看过？你无非是把他们当成替你赚钱、让你可以为恶一方的工具罢了。不过说到底，洪州水域只能有一个龙头，你死是迟早的事。”言毕，他向左边无垠的江水看了两眼，道：“铁十三，你说说自己的遗言吧。”
铁十三把脸扭过去道：“有甚可说，还不快快动手！”
他等着引颈受戮的时候，有一个英姿非凡的年轻人走到了他面前。
“你是？”
“上个月你凿沉了一艘车船。”
铁十三明白了，异常平静地说：“你是来寻仇的？你找我报仇，就尽管报吧。”沈天扬半蹲下来凑近低语：“我问你一件事，你若如实回答我，我便给你个痛快的，关键是，我不会追究你的妻小。”
“是吗？”铁十三虽然不信任任何人，但是自己的儿子还是在意的。“你尽管问吧，我自认也是条汉子，临死之言绝不会扯谎。”
沈天扬悄声问了一个问题。
铁十三微微一笑，告诉了他答案。沈天扬面露些许惊异之色，而后站起来称了声谢，随后命纪天晖拿来一把锋利的匕首。铁十三仰天笑道：“看看我脖子干不干净？省的有垢让你割不动。”
沈天扬也笑道：“别急，脖子放在最后。”
铁十三闻言，笑容登时僵住了。
“啊——”
凄厉的惨叫几乎传遍整支船队，面对现场的惨状，楼船上层舱顶的几人都掩目不忍卒视。
铁十三被剥得赤条条，却不是白花花的，而是红彤彤的一个血人。旁边放了一只桶，桶里净是从他身上割下来的肉片。
“你……杀了我吧……”铁十三用出最后残存的一丁点力气央求。
而沈天扬轻描淡写的两个字“上药”，让他彻底陷入了绝望。
“把他的嘴钳开，别让他咬舌自尽。”
其实沈天扬是多虑了，凭铁十三现在的状态，根本就没有力气咬舌。
随着一声刺耳的怪叫，铁十三的阴囊被割开，两枚卵蛋顺势挤出，丢进了木桶。沈天扬又补上一刀，将他的铁杵割下，也丢在桶里。
铁十三原以为这就算结束了，可在弥留之际，生生被沈天扬的一句话吓了回来：
“社众的仇算是报了，下面的，就是为我自己的了。”
这天清晨，在朱雀大寨自己暂居的房间里，纪天晖蜷在榻上，面露惊恐，他颤颤地道：“沈兄弟真有他可怕的一面啊！”纪天晖被生生吓病了，已经躺在床上做了一整夜噩梦了，现在还因前几天见到的情景心有余悸。
而负责叫他起来的沈天抒，也道：“我也是才知道，哥哥他竟会是这样一个人。”
不光是铁十三被活剐了，他的妻小也被吊起来剔成了几具骨架，因为沈天扬不可能留下祸患等着将来有人找他复仇。
“我怎么感觉，沈兄弟有时候比他的敌人更加残酷——”
沈天抒道：“这些话背后说说就行了。再者说了，把你和他调个个儿，你来当社主，你会不会那样做？”纪天晖考虑了一下，道：“兴许不会，罪不及家人嘛。”
他二人聊着，沈天扬推门就进来了，吩咐道：“表姐、纪大哥，待会儿你们带上几个人去北岸渡口甲号仓，金鹏分利了，叫人盯着点，别让宋忠那帮人克扣了。”
“我们去？那你呢？”
“我还有别的事要办。”
纪天晖整理好衣冠，立刻喊上谢夫人及几名社众去了北岸渡口最东边的甲号大仓库。
甲号仓库里如今堆积了从城北社那里夺来的大批值钱存货。仓库中央俩人一个敲算盘，一个翻账单，宋忠就站在当间校对账单。待纪天晖到场，宋忠只是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转过头去提醒两边的帮工：“这本账单上写着的货放在西边，人家别的地方客人要送未送到的，可不能给人私吞了，还是统计好一块儿派送出去；这一本账单上是铁十三的私库，上面写的货都放在东边。”
纪天晖走过去问道：“宋兄弟，沈兄弟告诉我金社主分利了，叫我来领。”
宋忠只是努努嘴，指向犄角旮旯里的六只板条箱，示意这就是了。
纪天晖走过去打开箱子瞅了瞅，净是些次等皮货。他当场不干了：“就这些，你打发要饭的啊？”
宋忠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道：“出多少力就得多少东西，天经地义。”
纪天晖皱起眉头，问：“那你觉得我们出了多少力？”
宋忠冷冷瞥了他一眼，道：“反正我看不出来，你们出了多少力。”
纪天晖怒了，上前一把揪住宋忠的衣领，厉色道：“他奶奶的，你可知道老子是谁？老子是洪州首富的儿子。你们在洪州地界混，还敢不给老子面子？信不信明天老子就让你们混不下去？”
宋忠指着他的鼻子问：“你想怎样？”
纪天晖的眼中喷射出火光：“我想怎样？你说我想怎样？”
就在两人要大打出手的时候，沈天抒赶过来劝架了。“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纪大哥你别着急嘛。”
经过庄彦卿的好说歹说，宋忠才很不愿意地叫人加了五箱上等皮货和六两沉香木，分给玄影门。纪天晖这才消减了些许怒火。
沈天抒难免要对纪天晖说：“纪大哥你都说了自己是洪州首富的儿子，为什么偏偏为这几箱破东西置气？不值当的。”
“我不是为这几箱破东西置气，”纪天晖道，“我是替你哥哥多争取点。”
“喔……”沈天抒点点头，微微一笑道：“纪大哥还真是有情有义啊。”
“那是！”纪天晖昂首挺胸地说。接着，他看看四周，没发现沈天扬的影子，就疑惑道：“今天瓜分战利品的日子，他应该亲自来才对呀，为什么只叫咱们来，他自己跑哪儿去了？”
“他不是说了，有别的事要办吗？”
“别的事，别的能有什么事？”
自然是分更好的战利品的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