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〇章 又一次忘起标题

高崎英就这么走了,一人一刀,撇下尚需磨砺的徒弟走了,重新浪迹天涯。然而,这并不是他最后一次在鄂州剑社的成员面前出现。

就在离开林府不久,高崎英就与沈天扬在路上撞见了。

沈天扬一见高崎英,就赶忙迎上前去,说道:“高前辈,晚辈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您。”

高崎英问:“什么重要的事?”

沈天扬左右环视一番,低声道:“之前因为二姐在旁,不便告知。现在晚辈不得不告诉前辈,有人想要杀您。”

高崎英“喔”了一声,仿佛早已知晓一般,说:“我已经知道了。”

“前辈已经知道了?”

“想杀我的人多了去了,可是还没有一个成功的。”

沈天扬闻言咋舌,但很快就明白了:也是,高前辈别的不说,单单一个“老贼”的名头,就足以证明他被多少人忌恨了。前辈行走江湖多年,怎么可能不结下几份冤仇?对于伏击、暗杀这种事,高前辈一定早就习以为常,形成习惯性的防备了。

不过,高崎英还是问他:“你说之前因为你妹妹在旁,不便告知。为什么这么讲?”

沈天扬叹口气,道:“实不相瞒,八年前二姐被人牙子拐走,卖入暴雪坊,成了十大甲级刺客之一的水月沈秀如。晚辈本想逼她退出暴雪坊,可她不知是中了什么邪,宁愿与我断绝关系,也不愿退坊。喔——最近想要刺杀您的,正是暴雪坊的人。就在早些时候,晚辈还在仁寿酒庄遇到了一位深不可测的高手,蝶影夫人,她或许就是此次计划的负责人。”

高崎英听罢摆摆手,云淡风轻地说道:“区区刺客,不值一提。再厉害的高手,也不过是凡人而已,老夫怎会畏惧?——”他顿了顿接着说:“该是他们畏惧老夫才是。”

沈天扬闻言,不禁想起了高崎英之前所说过的一些话,像什么“大业年间,开河督都护麻叔谋食人”、“高某是自成一派,见利而趋之,遇害而避之,斩神噬魔,屠妖戮鬼”,怎么听怎么都不像是正常人会说出的话,由此也引出了沈天扬心底最大的困惑:“高前辈,您究竟是什么人?”

“人?”高崎英发出古怪的笑声,一种令人胆寒的、怵惕惊怖的仿佛是从冥府深处窜上来的阴森笑声,他说:“老夫不是人,或者说老夫只是半个人——你永远也无法理解,无法理解我、以及我的存在。你还是不要多问了。既然是凡人,就像一个凡人那样过好自己的一辈子就行了,牵涉得过多,对你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但是前辈说的话,晚辈大多都能理解,晚辈觉得……”沈天扬想来想去,还是那个词最合适:“晚辈觉得这也是一种缘分,莫不如前辈就多讲讲?万一前辈也有困扰,晚辈或许还能帮您排忧解难?”

“又是个不怕死的。”高崎英喃喃自语。随后,他叹了口气,道:“那好吧。如果你真愿意帮老夫排忧解难,你就带老夫先去一趟临安府最高档的青楼。”

“……”

“怎么,不愿意?还是担心真染上花柳?”

“没有,只是晚辈现在囊中羞涩……等等——”沈天扬十分敏感,另外高崎英也的确在“真”这个字上着重强调了一下,他顿时眉头紧蹙,问:“什么叫‘担心真染上花柳’?”

高崎英显得很奇怪:“是你自己叫人假扮成你的样子装病,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是我叫人……”沈天扬沉默了,并且出离愤怒了。

像老贼这样的顶尖高手,能够看出易容的人是不奇怪的,因此沈天扬也就没有多计较。但段纯易容成他的模样装花柳病,真让他感到恼火以及难堪。最主要的是难堪,他是真的没有预想过,那个看起来严肃认真的职业刺客冷月,竟然会用这种戏谑的方式来报复他的“除感谢以外并无任何实质性报酬”的行为,这直接导致了沈天扬连最起码的感谢也没有了。

“还愣着干什么呀?”高崎英见沈天扬脸色发青,像是在盘算什么心思,就催促他:“快些带老夫去临安府最高档的青楼啊。”

沈天扬暂时放下令他感到恼火难堪的事,转而回答高崎英:“前辈,不是晚辈不愿意请客,是在是晚辈现在囊中羞涩。要是前辈想喝几杯茶、去小酒馆吃几道家常菜,我还是请得起的,可是去藏娇阁……那地方贵啊。”

“藏娇阁?”高崎英听清了临安府最高档的青楼的名字,就说:“没钱不要紧,老夫只是叫你带我去,钱我自己有的是。”

于是。在仅仅隔了不到半天的时间,沈天扬在被宗教人士请客去藏娇阁后,又被一个社会不稳定分子请客去了同一个地方。

二人来到藏娇阁的时候,里面已经开盘许久,大堂内的客人们纷纷寻相中的小姐喝酒聊天。而高崎英就挎着风灵月影刀,漫步在无限的旖旎之间,伴以像是斜视的、诡异的“老贼的微笑”,看来他非常享受现有的环境。

沈天扬跟在他后面走着问他:“前辈不先找个位置坐下吗?已经走了小半天了。”

“不坐、不坐,先找到中意的姐儿,直接带上楼慢慢聊。”

“那前辈中意什么样的姐儿?”逛青楼本就是风雅之举,因此沈天扬也不避讳地直接问他。

高崎英带着玩笑的语气说:“老夫就中意你未来的小妾那一款的。”

“我未来的小妾?开什么玩笑?”沈天扬要比上次说出这句话时,更多了几分讶异。

“老夫没有开玩笑——瞧,我找到她了。”

高崎英抬手一指,沈天扬就见一个眼睛挺大,皮肤如蛋白般细腻,吹弹可破的美人,正倚靠在二楼走廊栏杆上。他看到了绮罗,绮罗也看见了他。

这一回不等上去打招呼,绮罗就自己紧忙下到半截楼梯处,拉着沈天扬的手,紧张不安地说:“可不好了,可不好了!”

沈天扬赶紧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刀,那把刀,”绮罗急得差点结巴了,说,“净魂刀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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