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山倾五连拜年剑

话说震天轩的头领们见沈天扬难敌吕谣媛,纷纷摇头叹息——主要是叹息罗鉴戈押的那一千两。但罗鉴戈本人倒是尽显大家风范,正襟危坐,不但看不出丝毫心疼自己钱的表情,还眼瞳放光,期待着下面的对决。因为他看出来,这个姓沈的年轻人,仍有胜算。

而沈天扬的胜算,就在脚上的一双靴子上。

“稍等片刻。”沈天扬弯腰,开始拆线头。

“你不会是打算用臭脚把我给熏倒吧?”吕谣媛见他折腾靴子,如是调笑。

“在下愿意脱,吕总社主未见得愿意闻呢。”沈天扬亦笑着,将靴子的线头拆开,抽出夹层里的铁块,丢在地上,然后还用长年藏在袖子里的针重新缝好,方才立起身活动活动关节,再度执起了长剑。

如果说吕信衡的特点在于一个“猛”字,一戟就能把人扫吐血,那么吕谣媛全在一个“快”字,这不,咱刚要解释什么叫一个“快”字,两道弧光一闪,双刀陡然出鞘,又是一记拔刀十字斩。

之前罗鉴戈要不是有沈天扬的提醒,估计都难以接住这一招。而吕谣媛尽管知道沈天扬懂她这一招,但她就是赌沈天扬赌自己不会再故技重施,因此在沈天扬刚刚再度拿起剑的时候,突然出手,以图一击制胜。所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正是如此。

而沈天扬则实实虚虚虚虚实实,偏偏赌吕谣媛赌自己赌她不会再故技重施,因而会再次使用拔刀十字斩,所以往后闪退,躲过了致命一击。

吕谣媛全在一个“快”字,而想胜过她,要么是有金刚不坏之躯,硬吃下她所有招式——这显然是不现实的,要么就是比她还快。而沈天扬卸掉脚上的十几斤铁块,正感觉身体轻如浮萍,躲过十字斩,显然不在话下。

但强如明月斋的总社主,自然也将对手会躲过致命一击的情况也考虑在内了。吕谣媛见一击不成,立刻挥舞双刀,继续向前冲刺,此招名为乱斩,可以视为水形斩的移动版本。正如市井泼皮间的格斗,王八拳乃是无招之招,是上乘的功法,而电光王八拳又比普通的王八拳高了一乘,那么跑动过程中再使出电光王八拳,成为奔流电光王八拳,那便是最最上乘的功法了。吕谣媛的这一套乱斩,别说防御了,恐怕连对此如何应对的思考都来不及。

而沈天扬也只能全凭脚力,不断后退,几乎绕场四分之一,完全是在逃命。

这一番看下来,其他军社的众头领纷纷嘲笑罗鉴戈:“罗社主,看来你眼光不行啊,你的一千两银子,可要被咱们瓜分了!”

罗鉴戈完全没有理会,而是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的二人,观察战况。

吕谣媛一通乱斩,逼得沈天扬接连后退,看上去占尽上风,但实际上并未伤到对方。

而沈天扬在连续闪躲之后,总算得到一丝喘息之机。

“就是现在!”

他趁吕谣媛一招使罢,正要准备下一招的稍纵即逝的间隙,两手握持长剑,高高举过头顶,猛然大喝,完全无视防御地竖直劈下,此招乃是剑术的第二高境界——拜年剑法。

第一拜、不是、第一剑势大力沉,宛如山岳倾倒,砸向吕谣媛头顶,吕谣媛连忙下意识地横起双刀招架。三刃相碰,火星迸溅,吕谣媛但觉千钧之力从刀身传到手腕,又从手腕直达心扉,整个人都震得发酥,耳朵嗡嗡作响。

然而还有第二剑,第二剑与第一剑有着明显的间隔,看似容易招架,可事实上由于蓄力充分,其力道丝毫不比第一剑弱。吕谣媛再度硬吃,这一下不但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亦是一黑,接着金星闪烁。

然而并没有结束,第三、第四剑紧急而出,幅度不大,全在一个快字——

“啪啪”两声,卷寒剑的剑脊分别在吕谣媛的头顶和脑门拍了一下,冰凉梆硬。

此刻吕谣媛已是头晕目眩,站立不稳了,但还有最后的第五剑,第五剑力道最弱,正是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如果第一剑真似泰山倾倒,那么这第五剑的力量,顶多算是落叶吹到头顶——

可这也足够了。

吕谣媛想用双刀拄地,撑着身子,却被落叶轻拂一般的力量压迫,跌跌撞撞,仰面倒地。

沈天扬兀自呆若木鸡,过了会儿,提着剑慢慢向前。只见他双眼空洞无神,只是举起长剑,像是要斩,这正是剑术的最高境界——无想之剑。心无所思,脑中亦无任何杂念,仅仅是要斩而已。这一剑灌注着无念之力,破绽极大,威力也同样巨大,真要是斩下去,明月斋估计就可以换总社主了。

“停!”

值此关键时刻,忠义社总社主李乘风跳到场上,大声喝止。

“我们只是比试,点到为止,切不可伤了和气!”

这一声呵斥,才把沈天扬叫醒。他看着地上的吕谣媛,方知如果自己刚才那一剑斩下去,会酿成怎样的恶果。他赶紧收剑,躬身行礼,说一句:“承让了。”

吕谣媛慢慢爬起来,揉着太阳穴,连一句客气话都没有,就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罗鉴戈见沈天扬获胜,由衷喜悦,面露赞赏的微笑,并情不自禁地开始了高丽领导人式鼓掌。

至于其他头领,都在唉声叹气。第十场开盘时,沈天扬的赔率是九点九,而众人本着蚊子再小也是肉,齐心瓜分一千两的想法,纷纷投注吕谣媛,使赔率最终达到了六十这个吓人的数字。六万两惨案就此发生,赌场——哦不,是大会内外哀鸿遍野。

罗鉴戈笑纳六万两奖金。

沈天扬走向罗鉴戈,向他表示感谢:“多谢罗总社主指点,否则在下还赢不了这一场。”

罗鉴戈笑道:“我的指点也顶多算是给沈兄弟一点建议。能赢下来,还是你自己有本事。对了,也要多谢你帮我赢了那么多钱,我们哥俩平分,给你五十九封银子!”

一封银子是五百两,五十九封就是两万九千五百两,的确是平分下来的数目,因为一千两本金是罗鉴戈自己的。

“罗兄太客气了。”沈天扬与罗鉴戈,这就开始以朋友相称了。

而沈天扬与吕谣媛的这第十场比试之后,就再没有人敢出场挑战了,毕竟连天下五大社之一的总社主都被打败了,就算其他头领有信心能赢沈天扬,也要掂量掂量,万一落败的后果,丢份子,是最严重的事情。

因此,在小社不敢上,大社顾虑多的情况下,军社大会擂台赛就这么结束了。

当然,选谁当盟主,可不是真的就看你打擂厉不厉害,大家伙权当是看江湖卖艺,图个乐子。真正有实力竞争盟主的,依然还是五大社。但眼下震天轩勉强算是与明月斋打平,而明月斋又是新败,买马社三打一打不过,平江社本就打算帮沈天扬将功补过;忠义社更不用说了,狗哥金柳真在第二场就被夔州乡社的马儒小儿干翻,李乘风也不想冒险去挑战沈天扬,赢了是欺负年轻人,输了面子就丢干净了。

加上大伙的想法就是不让李乘风如愿以偿地当盟主,所以干脆就让个小社的头领来坐盟主交椅,恶心恶心李乘风。

因此首先由平江社总社主吉炅倡议:“沈社主年轻有为,又在比试中获得最终胜利,遵照之前的约定,不妨就让沈社主来担任社盟盟主吧?”

此言一出,自然引得众人支持。

这可把诸葛龙晴高兴得够呛:如果沈天扬当社盟盟主,她的转正任务就算完成,马上就可以回武当老家,过起乡绅土财主的理想生活了!

然而有一个人表示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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