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章 这是第一一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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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阳光照在脸上,使得沈天扬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团柔软当中,舒服地不得了。身下的这团软物,柔软的就好像没有一般。仔细一瞧,竟然是一件猩红连帽斗篷。

昨日突然出现的那个神秘女子,居然担心他夜里着凉,把斗篷送给他了。

沈天扬顿时受宠若惊。

他之所以能够肯定穿猩红斗篷出现的那名剑客是名女子,是因为他闻出斗篷上沾有淡雅的清香,显然是女子所用的香料散发的气味。

她究竟是谁呢?沈天扬想不出。但无论如何,这件斗篷他是打算珍藏起来了。

沈天扬站起身,掸掸斗篷,细心地叠好,往臂弯里一夹,举目四顾,才发现昨天和他一块儿倒在这片林子里的另外两人,少了一个。

高崎英高前辈的尸体消失了,他所有的痕迹荡然无存,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高崎英死了没有?还是如他自己所说,经常死,然后死而复生呢?那红袍刺客一剑割开了高崎英尸体的喉咙,还用手帕擦拭了血迹揣起来,或许是用作凭证,难道那红衣女子也是暴雪坊的刺客?既然得手,没必要毁尸灭迹、或者把尸体拖走了吧?那么高崎英就真的是再度复生了?真是离奇啊……

沈天扬想不通,更琢磨不透,但其实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会儿他没有意识到,昨天昏迷前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这位刀法奇绝、性情怪异的老前辈;不光如此,昨天夜里,也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触到超越了常识的世界,自此之后,他的生命中就再也不会出现那般光怪陆离的事物了。取而代之的,是人世当中最意想不到的事和物。

“嘿嘿,起来了。”沈天扬用脚尖拨了拨还在呼呼大睡的假和尚真道士李天师。

李天师不耐烦地扭了扭身子,直到阳光直射鼻孔,惹得他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方才醒过来。而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钱呢?”

李天师四下寻觅,发现昨晚摔车时丢掉的铜钱和银两居然都还在原地。接着他也发现高崎英消失不见了,不由得喃喃自语:“难道他真能死而复生?那他为什么不趁我昏迷把钱卷走呢?——也对,一个都已经不怕死的人了,还需要钱做什么呢?”而后,他又问沈天扬:“昨晚到底是什么一回事?我感觉脑袋忽然被人敲了一记,再醒来就是现在了。”

“高手,”沈天扬说,“一个女高手,穿着猩红斗篷——”

“你说的斗篷,可是这件斗篷?”李天师指着沈天扬夹在臂弯里的衣服问。

“对,她留下来给我当被褥的。”

“嗬——”李天师发出古怪的一声,阴阳怪气地说:“你还真遇上好心人了呀?我怎么就没有?”

“人家兴许就是喜欢年轻一点的。”沈天扬掩藏不住微笑。他试着回忆那明明干着刺杀的行当、却又对自己关怀备至的女子的面容,只可惜那女子戴着面具,不清楚具体容貌。

“她喜欢什么样的我不知道,但可以知道的是,她一定很有原则。”李天师说道。所谓的很有原则,指的是不伤及无辜,只对目标下手。

“是啊,很有原则……”沈天扬自言自语。而后他就注意到摔在路边损坏的那辆马车。车是坏了,但马还活着。沈天扬回忆昨晚的那一幕,怎么也想象不出,高崎英的那一脚究竟有多大的劲道,竟然踢飞的一枚石子,就能生生叫马儿也不知是痛得摔倒、还是纯粹被力量所砸倒。但畜生就是畜生,皮糙肉厚、生命力顽强,经过了一夜的休息,已经能够自如行动。现在这马儿正守在车夫跟前,车夫已经伤重而死了。

看来高崎英也并不是什么大善人,他说“无足轻重之人并不在意”,当真就是不管死活,也许是因为那句话吧: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这本就是一句古话,并不是职业歧视,而是因为其时代背景。“车”指车夫,那时候的车夫经常干一些黑道的勾当,所以不招人待见; “船”,和车一样,也是经常河中央给你来点板刀面和馄饨;“店”是指店小二,属于见风使舵之人;“脚”是指的是脚夫,属于以前的搬家公司,但是当时搬家一般还不知道给你搬那里去了呢,说不准就搬进“黑风洞”、“波月洞”的;“ 牙”牙行,也叫牙纪,类似于现在的经济行,交易所,经纪人,中介人,也可扩展到媒婆,以及曾拐卖沈天抒到暴雪坊,使得沈天扬兄妹分离的人牙子,是最受人憎恶的一行,现代遇到人贩子,基本都是当场打死。

李天师将昨夜散落在地上的钱尽可能地收拾起来,用“窃”来的袈裟当做大口袋裹好扎紧,往肩上一扛,再摸腰间:坏了——“净魂刀呢?”

“我怎么知道?昨晚你那秃瓢刚挨了一下,我也紧跟着被打昏了。”沈天扬说。

“这可如何是好?会被谁拿走了?”

“昨夜在这里出现的人,除了我们就是高前辈和那个不知底细的红袍刺客了。无非就是他们两个中的一个人将净魂刀拿走了。”沈天扬想了想,又说:“我觉得高前辈拿走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吧,毕竟昨天他主动提出要去藏娇阁找绮罗,想必也是为了那把净魂刀。至于那刺客,我在昏迷前就看见她割了高前辈一剑,似乎她的任务仅仅是确认目标是否死亡。另外,她也是一个‘很有原则’的刺客嘛。”

李天师明显有些不高兴,他本来得了净魂刀,就可以完成师尊交代的任务,重返青城派了,现在计划又一次流产,看来只能从长计议了。

“先别想自己的事了,”沈天扬朝不幸的车夫看了一眼,对李天师说,“咱们做回好事,把他安葬了吧。”

“也对,出家人理当积德行善。”

于是二人合作,刨了一个坑,用马车帘子等布料将车夫尸体裹好,丢进坑里,将其掩埋。最后,李天师还取用了马车的轼木作为简易的墓碑,给这名无辜的死难者的坟头插上。

“写什么好呢?”李天师问。

“你知不知道他姓什么?”

“不知道。”李天师摇头。

“既然不知道,”沈天扬道,“那就只写‘纳骨所’三个字吧,反正咱们仁至义尽了。”

“说的好。”李天师便拔出双股剑,挥舞了三下两下,简易墓碑上就刻下了“纳骨所”三字的阴文。这种使剑的力度和技巧,可以说绝对算得上是顶尖级别的水平。不过在高崎英那样的狠角色面前,真的是一点也施展不出来。

“行了,回去吧,至少要先跟绮罗姐有个交代,”沈天扬看着李天师道:“估计你是得破财消灾了。”

“我知道,不然为什么留着这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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