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平江东城玄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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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些时候,沈天扬又来到了早先和沈秀如发生争吵的石桥。他之所以回到这里,是因为他在失落地离开木樨亭后,发现飞钱不见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无奈之下,他只能原路返回,一路找回了当初的石桥,试着在路上搜索到遗失的飞钱,然而就如此前寻找妹妹一样,除了找到几枚铜板和形状相似的杂物外,一无所获。

完了,人没找到,钱还丢了,加上明姐明确表示不想见到自己,那可真是倒霉事全凑一块儿了。眼瞧着天色渐暗,他摸摸荷包,只有一锭碎银和二百来枚铜钱,考虑到路费等等问题,今天晚上,他只能找个最次的客栈将就一下。

沈天扬觉得,眼下的境况用四个字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糟糕透顶。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沈天扬丧气地拍打着石桥栏杆,叹息道。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问他:“小官人是在寻找遗失的东西吗?”

沈天扬循声看去,却是一个衣衫褴褛、手拿破碗和竹棍的目盲乞丐。他问乞丐:“你怎么知道我是在找东西?”

乞丐回答:“我这双耳朵灵得很,无论是人说话的声音,还是东西落地的声音,我都能分辨得清楚,而且听一遍就不会忘记。”

“真的吗?”

“小官人不慎丢失的,是一块铁牌一类的东西吧?”

“你当真知道?”

“我听出来的,”乞丐说,“你的东西掉在地上以后,就被人捡走了。”

“被谁捡走了?”沈天扬急问。

“小官人不要着急,”乞丐道,“你若想寻回遗失的东西,就往东走,去狄宅。”

“狄宅?”

“东城正中央,你一去就看见了。”

沈天扬也不敢断定乞丐说的就是真的,但本着试一试的想法,他还是道声谢,立刻往东去了。

沈天扬一路往东走,路上向几个百姓打听了一番,就很顺利地找到了所谓的狄宅。

首先是两座汉白玉的桥横跨在五尺宽的水渠上,跨过桥,又是两丈宽的空地,再往前,是一道大门、两扇小门,大门上挂着牌匾,上书“狄宅”二字。而朱漆大门的两侧,各有一名身材高大的汉子,腰挂朴刀,把守门庭。

“什么人,来此作甚?”当沈天扬走到台阶上时,那两名汉子齐声问道。

该怎么说呢?我东西掉了,被你们家的人捡了,所以过来讨要?万一他们没有拿、或者拿了不认账怎么办?想来想去,沈天扬决定还是照实说:“今日早些时候,在下遗失了一样要紧的东西,听路边乞丐说,是被你们狄宅的人捡走了,所以想过来问个清楚,以免误会。”

“是吗?”汉子问:“你丢的是什么东西?”

“一枚飞钱,这么大,铁做的。”沈天扬一边说一边比划。

两个汉子不由得对视,并会心一笑。他们打开大门,对沈天扬说:“你可算来了,我们家主人可等候你多时了。”

看到这架势,沈天扬顿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而这种预感在他走入门中,绕过影壁,踏过院子,踏步于铺满青砖的会客堂中,得到了切实的验证。

“你可算来了呀,我还当你不知道丢了东西呢。”说话的人是坐在主座,正在把玩一块铁牌的青年男子。

堂中铺的是磨成镜面的地砖,纤尘不染,因而光而不滑。两边排好会客用的鸡翅木太师椅与茶几,一一对齐,颇显雅致。但沈天扬怵得都不敢落座,因为他看得清楚,主座上的男子,正是今天白天和他发生争执、并被削去半块门襟的男子。

而这名剑眉星目,隆准口方,脸型端正,英气逼人的七尺好汉,已经换上了一身绣着金色祥云的白袍,更显英姿飒爽。

沈天扬调整了下呼吸,尽可能不卑不亢地说道:“如果说现在您想让我赔偿您的损失,恐怕在下无法满足要求,因为在下目前囊中羞涩,可能赔不起您的那件上好衣服。”

那青年笑问:“你怎么就知道是上好的衣服?”

沈天扬回答:“因为在下有一个富豪朋友,曾带我去过临安皇城脚下的头号绸缎庄,让在下长了见识,因而在下一眼就能看出大官人穿的是上好的衣服。”

青年反问:“既然知道是上好的衣服,为什么还敢弄坏了?”

沈天扬沉默片刻,道:“当时在下过于冲动,冒失莽撞,还望大官人原宥。”

“望我原宥?”青年笑了笑,说:“一件破衣服而已,无所谓的。但你小子干的混账事,让狄某难以原谅。”

沈天扬明白,这个青年说的他干的混账事,就是指和妹妹争吵,并打了妹妹的事。

那青年道:“狄某生平两大爱好,一爱名马,二爱女人,自然也就最恨欺负女人的人。我不论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总之你今天白天在玉兰桥上打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我就看不下去!”

“实不相瞒,”沈天扬说,“事出有因。那少女与我关系非比寻常,她近日不但骗我,还使小性子,不服管教,在下劝说不成,才愤而出手,打了她一耳光。”

“和你关系非比寻常?”青年冷笑两声,说:“我看未必吧?如果真是非比寻常的关系,会随随便便就动手吗?”

因为妹妹曾经说过,在外人面前不要暴露他们是兄妹的关系,所以沈天扬才想了个“非比寻常”的词,但现在看来,似乎有些弄巧成拙。而沈天扬本就无比烦恼,现在还要被一个外人逼问,更加窝火,一时克制不住,直接换了副脸孔,反问青年:“我的家事,也需要你来过问?”

“需要我过问?”青年发出咯咯的笑声,而后说:“你以为我多管闲事?人家都找上门来请我主持公道了!”

“什么?”

沈天扬话音刚落,那青年朝身后侧的小门望去,从堂后转出一人,清丽可爱,正是沈天扬的妹妹沈秀如。

“你怎么会在这儿?”沈天扬奇怪道。

哪知沈秀如却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说:“你是谁,我在什么地方要你管吗?”

“你——”沈天扬指着她,顿感揪心——而他的揪心也表现在的举止上,他不由自主地紧紧攥住了胸口的一团衣服,伤心地说:“你——你们,为什么每个人都这样?”

“什么每个人都这样?”沈秀如这下倒像是认识了沈天扬,对哥哥所说的“你们”中的其他人甚为关切。不过她很快就恢复成一开始的生气模样,对青年说:“狄门主,这个小子不是什么好人,就会装可怜,您可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狄门主?”沈天扬一听这称呼就觉得不对劲。

“我便是玄影门门主狄涣,你来平江竟然不识得我?真是寡闻至极!”

原来,这青年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门派玄影门的现任门主狄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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