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黛身躯一震，脚下几个踉跄，胸口一闷，脑中一鸣，一口鲜血“哇”地喷了出来。
沈天扬却也没有讨了好，激吐了几大口鲜血才平复下胸膛的翻涌。还未来得及看含黛情况，只赶到两股入骨的寒气袭上面颊。一张脸顿时麻了，眼楮一阵哆嗦也看得不怎么清楚。
“住手！”忽然有人高呼。
沈天抒听到动静赶过来，喝止了这场争斗。待她看清是林妙湘和澄碧、含黛一起，将兄长刺伤，不由得万分惊讶。
“你们——”沈天抒惊道：“都是一家人，为何刀剑相向？”
早已经站起来，还差点把剑送入沈天扬脑袋的林妙湘恶声道：“所以我才要让他弄清楚自己的位置——”她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改口说：“不，谁和他是一家人！”
“你说的不错，”沈天扬冷笑道：“谁和你是一家人？我不稀罕。你若是觉得我怠慢了你，不合你的意了，就趁早回家去吧。你在自己家里事事遂心，人人都围着你转，我可没那么下贱！”说完这些，沈天扬抚着胸口站起来，在抒儿的搀扶下转身便走。
“你！”林妙湘恨叫一声，挺剑朝沈天扬后心刺去。
沈天抒听得风声，猛一扭身，接着但听一声惨叫，林妙湘的右手反刁，原本在她手上的剑已经到了沈天抒手上。抒儿将剑架在林妙湘颈上，正色道：“你听见了没有？哥哥他并不愿意和你有瓜葛，请你不要再纠缠了。否则，我可不会管你是谁家的闺女、又是谁的孙女！”
兄妹俩再次转身离去，只留下林妙湘一个人在原地歇斯底里地狂叫。
沈天扬没有理会，他也不想去理会，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自从上次小队潜入北岸渡口败露干了一架之后，已经快一个月了，震天轩朱雀社和城北社都保持着极大的克制，并未发生更大规模的冲突。双方都明白二虎相争必有一伤，谁都不想当受伤的一方。而金鹏倒也不及，反正两社对峙了一年了，现在的日子和过去也没什么两样，过一天算一天呗。
然而沈天扬却有些焦心，他和表姐梁嫈讨论：“这么长时间了，姨父都没有动作，莫不是投鼠忌器吧？”
梁嫈道：“我爹给你的信里不是写的很明白了吗，铁十三上头有人保着，轻易动不得。如果按照之前设想的，给他扣上一个反贼的帽子，恐怕要牵连到朝野，到时候怕是无法轻松收场了。更不用说，我爹为人刚正，也不会赞同我们诬陷的做法的。”
二人商量着，屋外有人喊道：“沈社主，金大哥在外堂议事，请你一同参与。”
朱雀大寨的内堂一般用来举办宴席、招待客人，空闲时供金鹏及其亲信休息，而外堂就是召集各大小头领议事的地方。
沈天扬姐弟妹三个连同谢雍容、纪天晖到了外堂，就见左右两边各排下两列座椅，坐着朱雀社的十几个头领。金鹏坐在上头中间首座，康永宋忠侍立两旁。金鹏见沈天扬到场，伸手示意：“沈社主请坐。”沈天扬等坐在右手边头里的空座位上。
待众人坐定，金鹏清嗓压言，而后道：“诸位弟兄，今日把你们都召过来举行大议事是有原因的。你们都知道，我朱雀社近些年来势力是越来越大，可生意却愈发不好做起来。这是为何呀？你们谁能说说？”
底下一个头领立即接话：“是因为城北社！”
金鹏满意地点点头道：“不错，就是因为铁十三那直娘贼的城北社！他们也和我们一样掌控着许多渡口和船只，本来安安分分做生意也就罢了，街上卖梨的还有在一块儿摆摊的不是？可是呢，他们竟然在赣江上设卡，只要是我们的船只过水道就百般刁难，漫天要价，着实过分！弟兄们呐，你们要知道，你们每月拿到手里的为什么只有那点可怜的碎银子？”金鹏顿了顿，颤着两腮虬须怒吼道：“全是被铁十三那帮龟儿子给吃进肚里了！”
话说到这里，诸位头领都面露不忿之色，个个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
“不但如此——”金鹏喘了喘气，仿佛是因为愤怒过度需要缓缓。
这是右胳膊已经像小儿麻痹一般扭曲变形的宋忠招呼过来一名社众，吩咐了几句。不久后，外面进来几个抬担架的社众。待社众们将担架放在堂内红砖地上，金鹏指着对众头领道：“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就是铁十三对我们弟兄做出来的事情！”
担架上堆叠的是几具浮肿的尸体，脖子上还有道道肋痕。据逃回来的人说，他们运货的时候，被铁十三的白帆船堵截，押运货船的头领和几个弟兄就这么被人在脖子上捆了大石头，倒挂在船帮旁沉江里连浸带勒给整死了。这种虐杀人的手段，显然是一种示威的行为。
众头领捏着鼻子，气愤不已，纷纷问候铁十三的爹娘祖宗，喊打喊杀。
金鹏大声道：“弟兄们，不要忘了，常岚兄弟现在还被关在建康府衙大牢呢，这都是他们城北社干的好事。现在官府还没发声呢，他们都敢截杀起我们的人了，是时候给他们一点教训尝尝了！”
头领们响应道：“打！杀了那帮直娘贼的畜生！”
金鹏观察了一下弟兄们的神态，确认他们基本上都赞同开战后，冲康永使了个眼色。康永便取出袖中书卷，抖开来朗声念道：“兹城北社，以铁十三首，屡屡难我，致使副社主身陷囹圄，今又害我弟兄，是可忍孰不可忍。我金鹏，拜天父地母，誓杀铁十三，令城北社数百众沉江化鳖，一行天道，二报仇怨。诸弟兄，必执兵随我出战！”
头领们握拳怒吼，高呼“复仇”。
待所有人的情绪都被点燃后，金鹏招呼宋忠：“吩咐个人去告诉铁十三，叫他准备棺材吧。”
十天之后，朱雀社几乎所有人员乘大中小二十多艘舰船进入赣江，开赴城北社势力范围。
朱雀社这么大的动作，铁十三不可能没有耳闻。很快，城北社也派出大小三十多艘船迎战。
这一天，天色白的吓人。仿佛隐匿在层云中的烈日吝啬地将几缕微弱的阳光洒在宽阔的赣江上。大江如同一条金鳞巨蟒，奔腾向南。而不同类型的民船改造成的简易战船上，一众头领与社众们感受着激荡的波涛，心潮澎湃。自从出兴元府至洪州，做到这么大的势力以来，他们还从未经历过此等规模的阵仗。朱雀社、城北社及鄂州剑社，三派势力外加诸多船工、水手共两千余人，就要在这广阔无垠的赣江上摆开阵势，鏖战一场。
“大哥，你看对面。”宋忠遥指前方，对金鹏说道。
四桅三层旗舰上，船工们落下了帆，放慢了速度，让己舰保持在队伍中央。而麾下其余舰船半帆前进，约莫临近滨江船队一箭的距离。
“呵呵，铁十三这鳖孙消息倒挺灵通，这么快就召集出与我们相当的人马了。”金鹏问左右：“先锋何在？”
社众通报：“曹头领已然引着其部下出击了。”
金鹏遥视舰队，果见左翼一中二小三艘船加速前进，势要攻击滨江舰队的右翼。他随即找来旗语水手：“吩咐下去，其余船只匀速跟进，看先锋一旦陷阵，就要立即参战。”
“是！”水手领命跑到船头，朝左右舰船挥动旗帜，通知大哥命令。
此刻在右翼鄂州剑社的一条船也收到了旗语指令，作为盟友，帮衬下声势也是应该的。于是沈天扬吩咐手下，届时伺机而动，突袭为主，尽量避免己方伤亡。
很快，因为说话声音很像含着蛋的，外号“曹含蛋”的先锋曹头领引着舰队靠近了敌阵，迎来了第一波箭羽，战斗正式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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