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小队长焦急地回头望望，“来了！”
我们向远处望去——小队长指着的方向——我们看到，对面军营中的数十名士兵也在望向同样的地方，他们的脸裹起来了一半，以防“他们的长官突然看到他们”。
果然，索菲亚·维尔格图申娜来了，她没有骑上她的伊拉蒙特白鼻子马，而是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的！她的黑色大衣与披风突兀地裹在外面，在早春刀割似的寒风里瑟瑟发抖。只有她一个人过来了——
“现在宣读安帕列夫·维尔戈图申将军的命令！”我们隐隐约约地听到军营中有人在叫喊，“从今天起，撤销索菲亚·维尔格图申娜中校的阿格米斯卫戍总司令的职务，由副司令帕里亚·奥诺伦托上校代理防务。第二大队、第三大队于阿格米斯驻扎的余部均从即刻起听从奥诺伦托上校指挥。”
但她还在向着这里奔来啊，她已经看到这里了，我们也已经看到她了！军营一定是她最后的希望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解职令就在这时候下达了，她也听到了！不是吗？她听到了，她的脚步猛地一踉跄，稳不住身体，摔倒在地上。那个人影焦灼万分，披风浸满了泥土和冬季焚烧后干草的灰烬。那一下一定跌得不轻，她看起来痛苦极了。她一瘸一拐地向这里走来——“我们去救她啊，救她啊！”小队长用自以为旁人听不到的声音低声焦急地自言自语，却不敢回过头来直视我们的眼睛。我们就在那里一动不动，呆在那里，一座倒了半边的岗楼顶上。
我们看见她再一次摔倒了，这一次摔得很重，摔下了一条不深不浅的沟——那可能是阿格米斯数次围困中，不知是伊拉蒙特军队开挖的战壕，也不知是革命军的防卫壕沟，或者两者都是。我们没有看到她爬上来。
“她死了！”
没有。两名卫兵从老远的地方跑过来了，举着两杆威风十足的步枪。他们把枪口对准了壕沟，索菲亚·维尔格图申娜自己爬上来了。她几乎没法再继续走动。此时，对面的军营中传出一片铺天盖地的嘘声和哀叹声。
“就这样？”我问道，“就这样了？”
小队的其他人困惑地望了望我。
就在第二天，当我们在军营中四处打听我们的指挥官的下落时，又一道命令发出了：
“阿格米斯、格德鲁克以及安斯菲防御区的所有士兵们：即日起，革命军将全军开拔，目标是南方前线的阿拉加维。”
毫无疑问的是，安帕列夫·维尔戈图申同他的女儿所描述的那样疯了。他在进攻宣讲书中说：“我们的目标一直是明确的，我们的敌人也一直是强大的。这一次我们将用鲜血与彻底的牺牲来证明多尔伯瑞亚革命的高尚，以及它即将到来的伟大结果，不管这是荣光还是悲壮……这都是革命最后的开放，我们需要它结出果实！”
士兵们人心惶惶，一些人开始策划暴动。但这些暴动很快便被破获了，因为暴动往往没有丝毫技术含量。他们往往光明正大、大摇大摆地靠近武器陈列库，试图用最蹩脚的方法撬开它的大门；就在这时，往往会有卫兵把他们逮个正着。这些人都被提前送到了前线，而阿格米斯其余的士兵——三天以后也要重复他们的路。
但他们却不认为这三天是没有价值的。再也没有人策划暴动了，即使仅仅剩下一天，半天，一个小时——他们也会觉得满足，觉得再也没有同他们一样幸福的人了！
“维尔格图申娜小姐死了。蓝胡子这一次真正地打死了她。”从公馆来的传令军官沉重地告诉列队的士兵，同时不添加任何其余的评论。他也想安稳地度过生命中的最后三天吗？我想……
“她没有死，”我总是对小队的剩下三人说，“没有死。”
每当那时，小队长会找出各种证据来驳倒我的论点。他说这是不可能的，将她卸职之后，即使蓝胡子还没有发狂——索菲亚·维尔格图申娜，我们的指挥官自己，也不会再有活下去的意念了。但我可以看出，他同样没有证据，他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心中的某种——我没法形容那些东西……
“那么我们的行动怎么办呢？”我只好提出了这个疑问。
西格菲尔德总是默然不语，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没有名字的预备员困惑地听着我们的谈话。但我知道，他的不安一定是要大过我们的。
“她没有死。”我会补充一句，“没有死。”
“你怎么那么肯定呢？她的最后一封信是在那时的前一天……”
“我确信……”我补充说，“行动会进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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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3月26日。没什么热情，就勉强更一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