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死亡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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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去世前几年就得了严重的老年痴呆,除了我外婆,他不记得任何人了。吃饭的时候我夹了一个鸡腿给他,他端着碗就走了,我问他去哪儿?他没有回答我,然后我跟着他上楼看见他坐在我外婆身边,把鸡腿撕得小块小块的喂给我外婆吃。

在外公的灵位前磕了头,舅舅叫我去里面看看外婆。其实我外婆也有些老年痴呆,她知道我外公去世了,但她很平静的问来了哪些人?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而是问我你大哥呢,把他叫进来我想看看他。她一直跟我说我哥小时候的事,我哥进来之后她还在问他在哪儿?我大哥说,外婆,我在呢。

那天跟外公的遗体告别,外公躺在制冷的棺材里,我看着他的脸,那是我最后一次凝望他。太阳在中午的时候慢慢被吞噬,天色一点点的暗了下来,飞鸟慌张的飞向自己的巢穴,所有小动物都暴躁不安,它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人们纷纷走出来望着天上的太

阳一点点消失,那天经历了本世纪最长的一次日全食,我像一只找不到家的小兽一样感到孤独和慌张,太阳被吞噬的时候,我的心也暗了下来。

外公去世后不到三个月,外婆也去世了,我时常能想起小时候去外婆家,跨过的高高的木头门槛,四四方方的天井,还有散发着薄荷味道的凉席。他们去世后,我没有见过他们,只是每年的清明和中元节会梦见他们。我妈说是因为外公外婆想念我了,而我也很

想念他们。

今年清明节我梦见了我外公外婆还有我表哥,我表哥找我借钱,我气得骂了他一顿。我说,你能不能长进一点,你看看你活成什么样子了?只是我不能再骂他了,他三十岁生日那天被警察开枪打死了,警察说他袭警,至今案件还没有完结,他的遗体还在殡

仪馆的冰柜里放着。

这些是我这么大所经历过的生离死别,我也会死,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以前抑郁症严重的时候总想死,想让我这副了无生趣的皮囊不再那么痛苦的活着。想跳桥跳楼,想冲进马路被车碾压而过,想去感知带着血液喷溅的痛快,想这副皮囊万劫不复。我熬过来了,我慢慢的去感受友情、爱情、亲情带给我的感触,我终于像一个人一样有了正常的情感,我在呼吸之间可以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味道和温度了,我像从人变成了妖,又从妖变回了人。虽然我也时常不快乐,但我内心有了渴望和期待,我再也不去想关于死的事情,我想好好的活着。

这个地方不是我主动想来的,我也不会想来第二遍,这个地方有善意美好和爱,同时也有罪恶黑暗与孤独。但我想既然来了,不如就好好的玩一把吧,抛开顾虑和周全,去感受光和力量,同时也默默忍受欺骗和失望。像历经一场场的劫难一样去度过这一生,想看看自己究竞能活成一个什么样子。

当我想明白这些事之后,便只想努力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爱自己想爱的人,去愤怒去撒野。去他妈的生离死别,去他妈的悲欢离合,孤魂野鬼也罢,活色生香也好。反正最终也会死去,我也会有像萤火虫一样的魂魄,不用再回头去看前世的灯火。

“这就是死亡,也是人间。”弥勒佛突然严肃起来……

“对于死亡,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周星星实话实说,“同样,对于永久的告别我更没有经验,虽然我看过那些书那些电影能想起来的只有两部电影,…”

周星星看过的讲述死亡的两部影片分别是日本24小时公益短片《作别于今日》和上年的奥斯卡提名影片《海边的曼切斯特》。死亡绕不过去坦然地面对和在无法走出的悲伤。刚才提到的一影片,就分别对应这两种状态坦然面对自己的死亡,和走不出亲人的离世。

《作别于今日》是一个特别简单的故事,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过着最普通的日子,然后换上了癌症。在医疗相对发达的日本,他经历了一次次的治疗,然后一次次地去面对自己一次比一次低的生存率。最后,在朋友和心理医生的帮助下,学会了面对死亡。

日本的影片很擅长于描写日常的生活,电影中细腻的情感,暖色调的画面,直击人心的台词,很容易让人清然泪下。而且创造之初就是为了鼓励生存希望不大的人好好地面对死亡,珍惜自己人生中最后的日子。立意十分善良,真挚的情感刻画又避免了落入恶俗。

《海边的曼切斯特》可以说是一部十分优秀的作品。相对于《作别。》的温情戏码来说,《海。》可以说是一部看得让人无比压抑的电影。是既没有笑点,而且连哭都无法痛快的压抑。它用135分钟给我们讲一件事,就是人生有些坎,是永远过不去的。

男主角像我们的任何一个忘不去过去的人一样,不过他更极端,失去了本来美满的一切,从事着低微的工作,从此背井离乡不苟言笑,以此去惩罚自己。这是一部很难用言语去描述它精髓的影片,它是在用一种无止境的垂头丧气去讲述着最不值一提的人生。而这所有都“仅仅”是在讲述一个失去孩子的父亲再也没有勇气好好生活的故事。

“仅仅”,是因为这不是任何人都能理解的感情。一年前,在殡仪馆内,旁边另一群奔丧的人带着困惑看着这边泣不成声的我们。是的,丧礼也不尽相同,他们的棺木旁边放好了一个个花圈,大家似久别的相聚,难得地通过一场丧礼聚在了一起。那叫笑丧。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终老,不是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漫长的。那嘎然而止的种种,最是让人悲痛。

什么是死亡,只有真正经历过至亲的离去看着一个人从健康到躺入棺木的的过程。只有在经历完这一切后再度过漫长的一生,在日常小事之间体味故人不复存在的事实,才算是对死亡有所认识。

而我们该怎么面对?无法忘怀的始终会刻在心中,在不经意间提醒着“遗憾”的存在;而当我们不幸得知期限的时候,积极去面对。我们能做的,也就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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