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小镇(上)

“一月你还没出现

二月你睡在隔壁

三月下起了大雨

四月里遍地蔷薇

五月我们对面坐着,犹如梦中

就这样到了六月

六月里青草盛开,处处芬芳

七月悲喜交加,

麦浪翻滚连同草地,直到天涯

八月就是八月。

八月我守口如瓶,

八月里我是瓶中的水,你是青天的云

九月和十月,是两只眼睛,装满了大

海。

你在海上,我在海下。

十一月尚未到来,

透过它的窗口,我望见了十二月……”太上小君原本站在阳台看着海天一色,不自觉吟诵出自己喜欢的诗。

“十二月大雪弥漫。”王萌萌和太上小君并肩而立。“这是林白的过程,我也很喜欢。”

“是吗,姐姐最近也在读诗吗?三四月,多雨,有时候下起大雨,这两个来月读了好几本书和诗集了呢。”太上小君问道。

“没有,是以前读的,现在比较倾向于看更加理性的文选。这种极尽爱情的诗不太适合我。”王萌萌眯着眼看着海水一浪推着一浪。

“确实,你恋爱这么幸福,当然这种悲伤诗句不适合你。”太上小君说的没错,“林白用这一首诗,写尽了一个关于爱的故事。”

“是啊,这首诗太伤感了,大家都觉得我很幸福,这种悲伤的诗不适合我。”脸上却有一丝落寞。

“嗯嗯,这个故事,很特别。诗人以独白的方式,从一月铺展到了十二月。一月你还没有出现,一个还字,真是无比撩人,似乎等了许久,等了整个一月。二月你终于来了,睡在隔壁,历经三月的大雨,四月的蔷薇,五月了我们终于坐在了一起。这三个月发生了什么?如何开始的,怎么对话的?遇到大雨了才有了相识的机会?是一同闯进了四月的蔷薇么?犹如梦中,五月两人终于对面坐着,就这已足够惊喜了,就这样六月就到了,青草盛开的六月,盛开二字意味深长,道尽爱欲的全部美妙,最美好的时间定格在这一回,像梦一样的时间从五月盛开到了六月,真短啊。”

“七月的悲喜如期来了,一样的欢喜和爱意,却开始有了争吵?有了来回,但依然灼热,依旧翻滚,像那麦浪翻滚在草地上,沉甸甸的,柔软的,彼此贴近的力量和速度,诗人用了“直到天涯”这样的誓言般的词语,那显然是热恋中人、深陷爱欲中人对彼此的试图确认。八月。翻滚的激情,遭遇了夏天的冰封,戛然而止。所有炙热的相遇与故事,大概都是如此吧!八月之前,遍地蔷薇,犹如梦中,还有那隐喻的翻滚的麦浪,蕴合着种种的喜悦和激情。到了八月,却直转急下,起了变化,九月就已云水相隔,如天上的云和瓶中的水,真是残酷的比喻,再到大雪弥漫的十二月,归于终结。全诗无一字之忧伤,却又满篇忧伤。无一字说到爱,却又满篇都是爱。”

“谁说不是呢。”太上小君并没有察觉王萌萌的心理和语言的苦涩,“情到深,爱到深,记忆之浓烈,连月份和日子都是清楚的。真正的痛楚是难言的,十一月还没到来,就已经望见到了十二月,在我所望见的地方,大雪弥漫。这等痛真是蚀骨。”

“你小小年纪怎么就有那么深的体会。”王萌萌看着太上小君比自己更加忧愁,更加悲观。不明所以。

“你还不是一样吗?明明那么幸福。脸上却感觉那么强烈的患得患失。你们怎么了?”

“哪有怎么了。只是觉得恋爱的时间越长。就越发觉得心慌,甚至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愁。我原以为是自己不够优秀所以努力变得优秀配上他。可发现好像事情并非如此。”

“那是为什么?”太上小君好奇的问道。把全身的重力压在右臂上,侧着身凝视王萌萌。

“我也还不清楚。”王萌萌确实不知道,上天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她如何能够得知。

“好吧,别说这么伤感的事儿了。说说开心的吧。你和星星哥哥去哪里度假了,听说是很美的小镇。你能跟我说说吗?”看到王萌萌情绪低落,太上小君赶紧转移话题,

“嗯嗯,确实去了一个古镇,很美。而且我有点自私,因为太喜欢它了,使了一点小法术变换了四季。”王萌萌太喜欢了它了,知道不能经常去,因此动了变换四季的心思。

“小镇有江。春时江水丰盈,犹如一条玉带,碧绿清澈,流动的江水里映着山上葱茏的树木,更显幽翠。春天是雨季,雨细密绵长,格外温柔,撑伞走在镇上古韵悠悠的老石板路上,总会想起《雨巷》,感觉那落满时光痕迹的旧巷里,有一个结着愁怨的、丁香花一样的姑娘。只是小镇上并没有丁香花,常见的是桃花,江边、墙角、院子里,都有。桃花粉色的花朵在细雨里绽开,单薄清秀,但镇上的人来去匆匆:买菜、上班、接送孩子……没人为桃花停驻,这花太常见了,镇上的人很不稀罕。……”

“哇,烟火气息好浓啊。”此时人间,也许神仙什么都挺好的,唯独一点就是,人间的烟火气息是扑面而来的,这在仙界真的很难感受的到。

“对啊,你能理解,我去之前我感觉自己一脚踏空,我就要飞起来了。我向上是迷茫,向下看,这世界空荡荡。但是从进入那个小镇住下来以后,我想要一个眼神就这样到老了。”这不是过于夸张的描述。而是真真切切的感受,抓不住的不安,溺水者的恐惧,在那个小镇被短暂治愈了。

“真的吗?这个小镇这么神奇的吗?”太上小君很少听见王萌萌对一个地方有这么高的评价。“你再给我描述描述呗姐姐。”

“小镇旁边的几个村庄有竹林,金竹。金竹的竹竿是浅黄色,像清晨的阳光,漂亮极了。因此春天的小镇上总有新鲜的竹笋卖,两块钱,一大捆。微雨飘飘的老街上,常常看见路上的行人手里提着一捆金竹笋带着喜悦满足的表情走过。午饭和晚饭时分若是走在巷子里,可以闻到米饭出锅时候的气味,可以闻到葱姜炝锅的气味,可以闻到竹笋鸡汤的气味;可以听见人家院子里鸡飞狗跳的声音,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声音,还有老夫老妻用方言你一言我一语地谈家务事的声音。星星问我我们以后老了是不是也是这样,不知怎么的。我心里有一个声音却一直在说,我们真的有以后嘛?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俩真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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