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京都

喜欢你的时候,最想说的一句话是:我有点想家了。其实也说不出口。就那么生硬的梗着,在心里磨出一条条狭长的茧。后来明白了,那些挥之不去的酸涩,落日里拖的长长的影子,路灯下你好看的侧脸,最终都空泛成了一种完全没办法消解的孤独。我真的好喜欢你啊。喜欢到觉得自己像这个热闹世界的孤儿。

“这场雨可下的真久啊。”周星星呆呆看着外面拉了好长好长的雨线,脑子竟然懒得空白,没有工作没有感情也没有烦人的世事。

“对啊,下的真久,都把我们隔在这里了。”李云泽附和着。

“胡说八道,明明是你们不想回去的,不然无论是招财进宝还是李云泽的天生尤物。哪个不能遮风挡雨的,他们就差没把雷给你们顶下来了,”二郎神又说出不合时宜的话,

“你知不知道,话太多会被杀死的?”李云泽白他一眼,

“我懂了懂了。”二郎神默默闭上嘴。

“阿泽,看着这雨,我突然想到了一个电影,很久很久的电影了,名字都忘记了,但是我对男主坐在门口停雨的场景,却难以忘记。”周星星看着雨帘,触景生情,

“像我们这样吗?”

“嗯。像我们这样,”周星星曾给男主自己在脑海里配了一段旁白和加了一场戏。

石川啄木坐在屋子里感到孤独,外面是连绵噼噼的雨声,这时,听到敲门,便高兴地打开门,却发现是隔壁的门被敲响。石川啄木难过,那个撑着江户式样雨伞的女人侧过面庞看他,他便难过得难以自处。此时必须有一个动作来化解尴尬,这个必须先于他的思考,让他走进雨中。雨的击打在声音上快过触感,无论如何,在长衫渐湿的片刻里,石川啄木获得了比坐在屋内时只闻雨声、开门时只见雨线更多的一重感受:他处在雨中。他想到,如同好吃的东西不只该看,更该亲自尝一尝,那么,好的雨,也不只该看,更该被雨淋一淋。高兴取代了别的感觉,他禁不住在门口来回走起,他有时候仰着头眯着眼看雨,领略了无穷的魅力,当然,他也明白一场雨的滴数虽然让人感到无穷,但实际上一定有一个确定的数量,无穷而有限,就是这样的。他有时候也看那个女人,一开始只是冲她微笑,渐渐做出了邀请她的手势。那女人面对久扣而未开的门、听着伞纸上的捶击、看着石川啄木的满足,总

算也笑了、并扔了雨伞,朝他走过来。石川啄木伸出手迎接过去,在他们拉起对方手掌的时候,女人的衣服已经和他一样湿透,头发也随着趴伏下来,从隆隆变为薄薄。两人便朝着远处的田野走去,两人保持默契、皆不言语。雨,是物态巡回的一节,对雨的欣赏和了解,务必要处在其中。石川啄木想到,毕竟,所有人都来自于水,如今的午后,值得一同再走进水中。

“那时候,我就想即便如今人与人之间隔着陌生和孤单,可是在无数年岁的物质回转中,雨还是原始的雨,水还是原始的水吧。”周星星是个诗人,李云泽觉得他如果不做商人,做个诗人再合适不过了。

“我和你不一样,说到京都,我只能想到我好几次备受打击的料理之行。”李云泽去过几次京都那个城市有一种特别的风情,让他挺着迷的,虽然中间并不都很愉快,住在京都的时候,早已看穿了它的“假象”,虽然披着古风盎然的外衣,内里却足够现代化。

“最受打击是一次在料亭吃饭,脱鞋正坐在榻榻米房间,穿和服的女招待跪在旁边,壁龛里的画卷、插花都配合起来营造古意,然而走到卫生间,换上木屐,突然“啪”地一声,感应马桶盖自动打开了,瞬间打破了完美的气氛。”李云泽说起他在京都的不愉快回忆。

“啧啧啧。”由于没去过京都,甚至要不是他们今天说起,二郎神都不知道京都这个地方。只能像个孩童一样听他们说故事。

“还有花见小路上的Leica店,把自己伪装得像模像样,数次从门前走过都没注意印有莱卡logo的蓝色暖帘;清水寺附近又开了榻榻米星巴克,满是前来打卡的游客,然而再有嘘头也改变不了星巴克很难喝的事实。”李云泽继续抱怨。“这么想想,我还逛过木造老屋里的巧克力店、坐在和室吃过法式甜品,穿着和服喝过拿铁,还睡过历史老建筑改建的青年旅舍,唯独没在京都吃过西餐。”

“在京都吃西餐?你怕是不清醒吧。”周星星拿起端过来的寿司往嘴里送,“这寿司来的倒是应景。”

“我也觉得,但是,我还是最终不清醒的去吃了。”去年枫叶季造访米其林一星法餐厅Motor之后,终于也圆满了。“在主打怀石料理的京都,无论割烹还是料亭,选择已经多到天天吃都不够,很少会想到约一顿法餐,仿佛浪费了京都的情怀。”

“哦,”周星星有点搞不清李云泽的脑回路,也罢,他开心就好,

“但连续几顿日本料理后,内心却非常渴求一点变化,就算食材不同,怀石的套路毕竟大致相似,如同连看十几座寺庙后冉冉升起的倦怠感,此时听听药妆店的人声鼎沸也很满足。”

“你真是个喜欢热闹的蓝孩子啊。”二郎神努努嘴小声说,还是被周星星听到了,

“巧了,我也是这么觉得,”周星星立刻伸出手掌和二郎神high five !

“不是我矫情更不是装,而是时光巩固了一些口味上的执念,如同基因一般留存在身体深处。在经历千年风霜的京都,被年轻人嫌弃的和果子,仍旧拥有它顽固的欣赏者,而越来越多的精品咖啡馆,也做好准备迎接在第三波咖啡浪潮中长大的孩子,它念旧,却也新潮。”

“真是个精致的男孩子啊。”二郎神话中带酸,惹的周星星在旁边咧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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