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程希慧回答，“在这里我们要惊佩于觉圣那丰富的情感、卓绝的才华，以及非凡的毅力——汪洋恣肆，驰风骋雨，上万篇诗文，饱蘸心血，凝固成了这部沉甸甸的人文巨著。”
“在书中，他以蔷薇为象征，首次提出了女权这个概念，并挥洒浪漫而奇幻的文字，运用诗歌和散文的笔触，表述了他对于女性权利的观点。”
“主要的几个方面是：女性有像蔷薇一样绽放生命、实现自我的权利；女性有尽情享受阳光雨露、平等享受上天恩赐的权利；女性有获得园丁施肥与爱护的权利；女性有释放魅力、招蜂引蝶的权利；对于任何亵渎与侵犯，女性有使用尖刺回击的权利。”
“《圣女蔷薇》一经问世，立即引发巨大反响和持久讨论，读者之中的佼佼者们从各个角度，对女权的基本观点进行了提炼和发扬，使之上升到了思想理论的高度，并逐渐武装人们的头脑，成为日后开展行动的方向和方法。”
“比如，我们来说说‘对于任何亵渎与侵犯，女性有使用尖刺回击的权利’。”
“后人将此引申、衍化为：对于男权的压迫，女性必须采取武力方式进行抗争。”
“这种观点，现在看来也近乎寻常，但它的历史意义却非同凡响。在那个时代，它使女人们明白，要从男人那里得到平等的权利，不应指望对方大发慈悲，给予施舍，不应是苦口婆心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也不是去男人面前撒泼打滚，或者撒娇邀宠，唯一的途径，就是武力夺取！”
“可以说，对于男权社会，这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而对于女性而言，这却是一次跨入新纪元的思想里程碑，永载史册。它让所有决心摆脱被奴役命运的千千万万的女性，无论什么样的地位、职业、年纪，无论身在何方，处于何种境遇，统统都团结在一起，各安其位，各展所长，组成一台勇猛的战争机器，向着一个目标前进，千难万阻，绝不退缩，直到女皇执鼎，帝国问世。”
“正因如此，彰圣女皇和帝国政府，才会给予佩扎雷特超凡入圣的崇高地位。”
听到这里，曾强夫轻轻鼓掌，“厉害了，佩扎大叔真励志。程老师的课，讲得也真好。”
程希慧嘴角微翘，开起他的玩笑，“假如把你扔到佩扎大叔那个时代和那个破院，你的成就不会比他低。”
“不，我对女人好，也是挑人的，远远没有佩扎大叔那么博爱。程老师，请继续吧。”
“嗯，你觉得‘女性有获得园丁施肥与爱护的权利’这一条怎么样？”
“我感觉怪怪的，可能是语言翻译上的失真吧，让人有些不明所以。”
“翻译没有问题，是你不清楚它的引申义而已。”
“哦，它又引申出什么了？”
“《女性福权保障法》里面有条规定，女人终生都必须得到异性的情感陪护，你该不会忘了吧？”
“哦——那条奇葩法律，原来是出自这里，明白了。”曾强夫恍然大悟，稍作沉吟，“老师，其实我最感兴趣的，是‘女性有释放魅力、招蜂引蝶的权利’。”
“小曾，我看你是想歪了，其实在伯德语中，招蜂引蝶根本不是一个贬义词，而是天性展露，花朵不能招蜂引蝶，那还能称之为花朵吗？诚然，在溥涯洲当时的社会环境下，这一观点无疑是惊世骇俗的，同时也是难能可贵的。后人将之定义为：女性拥有选择爱我与我爱之人的权利，拥有争取婚姻自由的权利。于是，它迅速被人们当作反抗包办婚姻和不幸婚姻的利器，成为扎向束缚两性关系的封建礼教的‘矛刺’。”
“当然了，同一句哲言，在不同时代有不同的解读。社会发展到今天，有人认为时代进步了，不管什么性质的婚姻，都已经成为了新的枷锁，新的桎梏，因此，‘释放魅力、招蜂引蝶’，又被部分人当成摒弃婚姻摒弃道德，追求绝对自由，追求尽情放纵的理论依据。”
“对此，我只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程希慧轻抿咖啡，感受苦涩滋味。
她有过一次婚姻，离了，唯一的儿子归男方，之后经人介绍对象，谈过一次，自己遇到心动之人，又谈过一次，但最后都以分手告终。
这几段感情都是和平结束，干净明白。
至今她已经单身两三年，没有再碰男女之爱。
对此，曾强夫多多少少了解一些。
“慧姐，看来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就会被年轻一代当成老旧派人士。”曾强夫笑了笑，“到那时，情感协调员这个工作，也许就不适合我们做了。”
“现在已经不太适合了。”程希慧叹息，“你离开了一段时间，有些事情不清楚。”
“发生什么了？”曾强夫讶然。
“教授辞职了，局里的骨干分子，走了有三成，等你回来上班，会发现周围多了不少的生面孔。”
“怎么会这样呢？”
“还记得你的前任谷家维吗，那个无法胜任情协员的中年人？现在局里很多人，都担心自己会步他的后尘。”
“工作已经那么不好做了吗？”
“不仅是当前比以前不好做，还在于往后的趋势，恐怕会越来越难做。”程希慧少有地露出茫然表情，“时代在变，人心在变，规则和准则全都在变，而帝国的前途，也开始扑朔迷离。”
“唔，深有同感……”曾强夫喝了口咖啡，试探着提问：“慧姐，你说的帝国前途，是指哪方面？莫非是近来皇太女与广盛王之间的储位之争？”
“算是吧。”程希慧不否认。
“哦。”曾强夫想了想，“皇位争夺，成王败寇，其结果，影响的应该是那些参与者的前途吧？”
“不仅如此。”程希慧另有见解：
“皇太女和广盛王之间的斗争，有两个层次，一个是储位之争，参与者包括她们本人和各自阵营里的成员，二是帝国的路线和命运之争，参与者包括所有关心这一问题的人，他们可能不是两大阵营的成员，没有直接的利益纠葛，也不会按照某种指令行事，但他们仍然会表达自己的立场和倾向，通过各种方式进行声援，甚至会自发地采取某些行动。”
“这场斗争，绝不是单纯的权力之争，也不仅仅是她们两个人的事情。”她强调。
曾强夫：“慧姐，你不会是两大阵营里的一员吧？”
“像我这样的小角色，任何阵营都不需要。”程希慧自嘲。
“那你的立场呢，你倾向于哪一边？”
“我希望太女能笑到最后。”
“哦？”
“怎么，这令你感到意外？”
“没有，说不上。”曾强夫耸肩，“其实我对这个事情不是很了解，具体也不知道两位争夺者有何本质区别，所以无法选择立场。慧姐，你方便给我讲讲吗？”
“从哪里说起呢？我可不想一整天花费在这上面。”
“简而言之好了。”曾强夫露出讨好的笑容。
他之所以要坚持讨教，是因为他所执行的秘密任务已将自己牵涉其中，虽然这其中不问是非，难分对错，但心里知道得明白一点，总要踏实一些。
“那就简而言之。”程希慧倒也爽快，“若太女将来顺利继承皇位，那么不敢说天下太平，不敢说国势鼎盛，但男人们的日子，一定是很好过的。而广盛王若当政，则男女两性不仅要错过最佳的和解时机，还将在分裂和对抗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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