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极停下脚步，猛地一回头，眼镜后面，目光炯炯。
“曾教友，你原是专护教主的驾前都卫，责大于天，对本教也至关重要，但如今教主遭遇不测，溘然仙逝，你往后又有何打算？”
“这个……”曾强夫一时倒是无法摸准萧极的用意，敷衍道：“教主于我有知遇之恩，如今他已仙去，我最想的是找出谋害他的幕后黑手，为他报仇！至于个人的前途，还来不及细想。”
“哦？”萧极眉毛一挑，“看来教主没有看错你，果然是忠心耿耿，那，你有什么线索没有？”
曾强夫把脑袋摇得呼呼响，顿足道：“可惜！教主遇害之时，我未在场，一点线索也没接触到，现在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萧极盯着他，目光诡异闪动，突然白牙一展，嗤嗤冷笑。
曾强夫作一脸茫然状。
“你装得挺像嘛，曾教友。”萧极的口气，已经完全变成了嘲讽，“可惜按我的标准，你的演技只能打60分。”
“什么……装得挺像……演技……60分？”曾强夫结结巴巴，满脸都是问号。
“行了，别演了，都收起来吧，怪累的。”萧极满脸轻松笑意，稳稳落座。
曾强夫眯着眼，自顾自想了想，忽然也笑了，表情玩味。
果然要摊牌了么？
“好像你已经识破了什么，萧教神，该不会是你自作聪明吧？”
“不用作，我本来就很聪明，所以，我识破了你的真面目，曾教友。”
“呃，那么，我是什么真面目？”
“你是朝廷卧底！”
曾强夫的脑袋里，嗡的一声。
尽管有所准备，但真正听到这句话，他还是感受到了打击。
第一次做卧底，竟然就中途暴露。
还是暴露在萧极这种人手里。
“哦？我是朝廷卧底？”曾强夫看起来很顽强，“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管你知不知道！”萧极双目一瞪，现出杀机，“我知道就足够！”
“你不认，你狡辩，你装傻，统统没用。别忘了，这是我的地盘，我说你是，你就是！”他横臂一指，霸气侧漏。
“好吧。”曾强夫只得乖乖点头，“那我是。”
顽抗到底，已经没有意义。
做特工，跟做士兵不同。
虽然两者都需要勇敢和坚定，但他们所处的战场不一样，表现形式也就不一样。
“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吗？”一脸阴沉的萧极，透着得意。
“我要是早知道，就不会站在这里了，对吧？”曾强夫眯着眼睛，“所以，还是你来说吧，这可是你自己的功劳。”
“好嘴功。”萧极冷笑，“你前面装得不错，一般人瞧不出毛病，可惜萧叶林一死，你就露馅了。”
曾强夫也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兴趣最大之处在于：萧极口中的教主，已经变成了萧叶林。
似乎，在曾强夫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萧极也打算卸下一点伪装。
看来，他即将要跟曾强夫谈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于不动声色之中，展现诚意，以示公平。
这丝讯息，被曾强夫准确捕捉。
萧极解释道：“在萧叶林面前，你以一副忠心奴才、生死兄弟的面目示人，结果在他死的时候，你却连半滴眼泪都没有！”
他大摇其头，“啧啧，难道你那时的表现，不应该是扑尸痛嚎、肝肠寸断？”
曾强夫语塞。
自己确实是顾头不顾腚，露了个大大的破绽。
然而就算他能重来一次，那也不会“扑尸痛嚎、肝肠寸断”。
为了完成任务，他可以有许多种伪装，但伪装不了最珍贵的情感。
这无关演技，而是关乎操守与气节。
“萧教神，仅凭一事的反应，就给我扣个卧底的帽子，这未免有些牵强吧？”他淡定开口。
“确实，这一棍子根本打不死你。”萧极承认，“关键在于，我查过萧叶林跟你相识的经历——太，太他妈搞笑了，哈哈~~”
他抑制不住地大笑，“跑去跟人打一架，被打服了就做他的死跟班，关键这还是在监牢里，你就这样来处不明、去向不知地做了本教教主的心腹和左右手——妈的，你当我超世教是什么，脑残收容所么？”
“欺人太甚！”萧极拍起了桌子。
原来是这里露馅了。
曾强夫不由得苦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低估对手，轻敌大意，果然会受到惩罚。
可是当初，王邻汝为何不提醒自己？
“其实，我只是借鉴一下而已。”他摊开手，耸耸肩，“我看过你写的小说，里面有不少这样的桥段。我如法炮制，没想到你本人却不吃这一套！”
萧极瞬间头疼，抚额不已，“我那是怎么容易怎么写，专诓傻子看的，结果你居然当了真，用到现实中来，还以为我也会傻傻地信……”
“噗——”他笑喷，偏着脑袋，注视对方，“我就纳闷了，究竟是你傻，还是我傻？”
“我傻。”曾强夫只得认了。
“我真搞不懂，朝廷怎么派了你这样的笨蛋来做卧底？”萧极竟然显得挺失望。
这差点，就让曾强夫误以为他是跟自己同一战壕的战友。
“没关系，事实证明，败露有败露的好处。”曾强夫倒是皇帝不急，气定神闲的，“特工也分不同的类型，像我这种，从一开始就不是以身份保密为第一。”
“你们分几种类型？你又是哪一种？”
“我们的特工队伍，分为鼠、狐、鹰三种类型，业务各有专攻，各有侧重。鼠类专门窃取情报，身份能否保密，直接关系着他的生死成败；狐类以打入敌人内部、分化瓦解其阵营为要务，身份可以在多重之间转换；鹰类则是猎杀、破坏敌营的特定目标，注重行动的隐蔽和效率，讲究快、准、狠——至于我的类型，像教神这么聪明绝顶的人，必然是一猜即中了。”
在对手面前，曾强夫竟然大谈本方机密。
他是不是疯了？
没有。
在现在这种情形下，有些代价，是必须要付出的。
他只要严守一个核心机密就好：
自己打入超世教，是要揪出雄纲道。
“哈哈哈哈。”
笑声过后，萧极目光锐利，阴森说道：“你确实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那么，你应该知道我这样一双眼睛，要看穿你的秘密，根本不是问题。”曾强夫露出狐狸一样的笑。
“什么秘密？”萧极板着面孔。
“萧叶林，你们的教主，我曾经的大哥……”说到这里，曾强夫心里刺痛了一下——别的不说，他毕竟背着这小孩，辛辛苦苦走了这一路。
“他是被你杀的！”他狠盯着萧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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