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邻汝，我可以说你是个卑鄙小人吗？”曾强夫似乎在咬牙根。
“卑鄙或高尚，那只是道德的标准，不是用来衡量成败的标准。”王邻汝轻叹一声，神色间透着沧桑感，“小曾啊，我们都是成年人，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幼稚了。天地之间，没有一尊万能的神，在卑鄙与高尚之间划一道分界线，以赏罚分明、公正严明为准绳，去安排亿万世人的命运，只有世人依靠自己的头脑和双手，去创造属于自己的一切，接受成功或失败给自己带来的结局——要么天堂，要么地狱。”
“道德是主观的，时易则移，而成败是客观的，永无改变。”他接着说道：
“就像嬴政、曹操、成吉思汗这样的人物，该做的事情，他们已经痛痛快快地做了，后世的种种评论，哪怕是骂名滚滚，他们都看不到了，也不需要去在乎，反正他们被定格在赫赫巍巍的历史之巅，那些彪炳史册的不世功业也摆在那里，贬低、唾骂他们的人，自有崇拜、赞美他们的人去对付——所以，你觉得是道德评说重要，还是成王败寇重要？”
曾强夫沉默。
此时此地，他没兴趣讨论人生哲学。
况且这世间，万千生命有无数形态，没有任何一条哲学可以将它们囊括其中，成为统御一切的真理。
就像花开——
东君降临的煦暖之春、明媚之春，原本是百花齐放的大好时光，但菊梅两位，却偏偏要在万物调零的灰暗时节，傲霜斗雪，绽蕊怒放。
你能奈它何，咬它一口么？
“有些道理，我很明白，可惜现在我不打算活得那么明白。”曾强夫直奔主题，“你直说吧，要我去哪里做卧底？”
“你要去的地方，叫做超世教。”王邻汝回答。
“果然如此。”曾强夫又问：“这个超世教，跟那个战戟横天读书社有什么关系？”
王邻汝：“一个是真名，一个是化名，实质上是一回事。”
“他们是一群什么人，目的是什么？”
“他们是一群妄图推翻朝廷的亡命之徒，以年轻气盛、涉世未深的青少年为主。”
“这么说来，应该不难对付。”曾强夫盯着王邻汝，眼里藏着暗刃，“你可是只老狐狸，应该早将这些个毛头小子都收拾干净了。”
“本来应该没问题，可是你的出现，搅乱了局面。”
曾强夫拉长了脸，“关我什么屁事？”
“嘿嘿。”王邻汝的表情有些古怪，“小曾，你还记得在柳黛桃丹娱乐馆，你自己做过什么吗？”
“当然记得。我正要问你呢，那天，郝温媃去柳黛桃丹做什么？”
“呵呵。”王邻汝淫邪的笑容里，带着恶作剧的意味，“你老婆去那里，当然是为了玩菇娘。我手里还有她们玩耍的录像，你要不要欣赏？”
“我去你妈的！”曾强夫面色一冷，骂：“你装了老半天的正经，终于还是忍不住原形毕露了？”
“别在老子面前卖关子了，操！”他怒目而视，几乎就要拍起桌子吼起来。
“好好，跟你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少安毋躁。”王邻汝一看这是点了火药桶，连忙举手示意，“冷静，镇定，让我们像男人一样进行对话。”
“去你妈的。”曾强夫在心里又骂了一句。
“说来有点话长，让我从头跟你讲起。”小型会议桌的另一头，王邻汝放下茶杯，清了一下嗓子，慢悠悠开口：
“我和小郝来到了东狮国，历尽艰险之后，偶遇一位贵人，随他去了京城，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女皇陛下的赏识。”
“女皇的心头大患，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雄纲道。有证据显示，沃根省、特拉坦，正是雄纲道的大本营。在这里，雄纲道四处渗透，见缝插针，与多方势力都有勾连，在表面的平静之下，可谓暗流涌动。”
“一个月之前，女皇得到消息，说雄纲道蛰伏已久，可能会再次出动、兴风作浪，近期将有大动作。”
“要挫败敌人的阴谋，摸清他们的行动方案，就必须动用特工人员进行侦察。在以往，这类任务一般是由鸾聪卫来担当，不过，鸾聪卫刚刚经历了一些变动，局面未定，人心未稳。况且在特拉坦这片土地上，雄纲道对我方特务机关的反渗透，也是很有手段。”
“因此，女皇需要新面孔，她的特工系统，需要加入一点新鲜血液，让少数具备了忠诚、睿智、精干等素质的新成员得到召遣，为国效命。”
王邻汝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好像焕发出别样的光辉，带着一种庄严的使命感。
“于是，你和郝温媃就肩负重任，来到了特拉坦……”曾强夫替他说出结语。
“是的。”王邻汝郑重点头。
曾强夫更为关心另一件事，“你刚才说的那位贵人，是男是女？”
“是位男性。”王邻汝微笑。
“具体是谁？年轻吗？很帅吗？”
“哦——”曾强夫立刻又补上一句，“他是不是名声、地位、成就，都要高人几等？”
“何止年轻、帅？何止名声、地位与成就？”王邻汝的微笑消失了，有些怅惘，“他是西门家二公子，东狮国的檀仙大人——西门觅莲。”
曾强夫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头大了。
这一声震荡过后，耳边仍有不绝的回响和杂音。
他举起双手，用力揉了揉耳朵。
“老了！”心里暗叹一声，他继续探询，“这么说，你们应当是西门家的党羽？”
“党羽这样的用词，有些欠妥。”王邻汝带着前辈的口吻，“小曾，以后注意。”
“我以为在你的地盘上说话，是足够安全的，可以无所顾忌。”曾强夫看了一眼四周，反问：“难道并不是？”
一开始，王邻汝笑而不答。
“你是新人，就当是童言无忌吧。”他稍后说道。
曾强夫将这当作一种默认。
在派系林立的东狮国政界，王邻汝和郝温媃，应当是属于西门一党的势力。
同时，王邻汝的态度也可以是一种默许。
那么接下来，他曾强夫就要继续“童言无忌”下去：
“老王啊，你和郝温媃初至东狮国，要想得到深居宫中的女皇的赏识，似乎机会不大，多半是有达官显贵从中作美，代为举荐，替你们铺路搭桥。而据我所知，西门家的首脑西门长丁，在女皇面前已然失宠、失势，他说的话、做的事，在这个特殊时期，可能会效果不佳，甚至会适得其反。因此，这个在女皇面前举荐你们的大能人，这个让你们一跃龙门，成功跻身权力界的大贵人，就只能是西门二公子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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