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强夫感受到了压力。
居为谨此人，在喜欢板着面孔的风纠局职员当中，大概是笑脸最多的一个。
这种人，往往也是最难对付的吧？
办公桌后面的程希慧，沉吟不语，手上玩起了钢笔。
时钟滴答，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手指间的钢笔，停下了。
“居副组长，我知道你们的工作是什么样的性质。”穿着短裙与丝袜的程希慧，双腿交换，调整一下坐姿，“我也知道，只有什么样的人，才会成为被你们锁定的目标。但是这一次，你们一定搞错了，你们的判断，出现了重大失误。”
“哦？愿闻其详。”居为谨微微冷笑。
程希慧扭头问曾强夫，“小强，昨晚有没有去过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
“是的，我去了。”曾强夫坦然回答。
程希慧：“为什么去？”
“我的一个最亲密关系人，莫名其妙就进了风纠局，为了弄清事实，我去了那个地方，结果惹上了嫌疑。”
“原来是这样。那么小强，你本人与非法活动有无关联？”
“科长，没有任何关联，我是守法良民。”
“你敢以人格做保证吗？”
“是的，我敢以自己的人格来保证：我是清白的，我的每一句话，都属实。”
“怎么样？”程希慧转向居为谨，“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居为谨笑了，很头疼的样子。
“程科长，你可真逗。你对手下的信任和保护，我很欣赏，不过，风纠局不是情协局，我们两边的办事方法、工作方式，大相径庭。像你这样处理问题，在风纠局是行不通的，不会得出符合事实的结果。这位曾先生，我们必须要带走。”
“恐怕你要失望了，居副组长。”
程希慧的神态、语气，趋于平和，却愈发透出一股坚定，“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情协局和你们风纠局，都应该清楚对方是一群什么人，做的什么事。情感协调员，以实现平等为宗旨，以融洽情感为己任，是出了名的不偏不倚、宽容理性，是促进国家各阶层和睦相处的中坚力量，怎么会牵连极端组织，涉足非法活动？”
“我们的每一位情协员，都经过器资鉴定部严格的考核与筛选，你以为，器鉴部官员都是老花眼，都是吃干饭的？她们精心为帝国挑选的人员，是你们风纠局一句话、一个怀疑，就能随便否定的？”
“所以我说，你们搞错了，失误了。而你们的轻率和武断，会毁了一个年轻人的前途，会让我们的情协员队伍，让我们帝国的政府机构，损失一位忠诚、正直、杰出的人才。这，就是我据理力争，不能让你们得逞的原因。”
听完这番话语，居为谨皱起了眉头。
“这么说来，程科长你是执意不肯合作，不肯放人喽？”
“并非我执意。”程希慧回答，“只要居副组长能够拿出确凿的证据，或者能够反驳我上面的发言，那么我自然是拦你不住。如若不然，还请你高抬贵手，不要一意孤行。”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居为谨看了一下手表，“程科长，在下还有公务要忙，告辞。”
他起身，对组员们下令，“我们走！”
办公室里，只剩下曾强夫和程希慧。
程希慧转动椅子，一言不发，盯着旁边的曾强夫，看半天。
曾强夫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慧姐，我……”他不敢抬头，嚅嗫。
“你紧张什么？”程希慧笑了笑，“怕我不相信你？”
“我问心无愧。”曾强夫回答。
他的语气是坚定的，却也含着一丝沉重。
到目前为止，他的所作所为，还没有辜负程希慧的信任。
但到了下一步，就难说了。
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程希慧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深邃宁静，仿佛看穿了那片迷雾不散的心境。
“来，小强，让慧姐抱抱你。”程希慧没有多余的话，朝他伸开了双臂。
曾强夫并不推辞，也不扭捏。
他们之间，是姐弟一样的情感。
“好弟弟，一定要记住，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无论处境多糟糕，都不许做傻事。”程希慧在他耳边低语，吹气如兰，情真意切，“姐姐永远爱你，爱你们所有人。”
在成熟女人那温暖而饱满的怀抱里，觉得浑身疲惫的曾强夫，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安稳，很想轻轻闭上双眼，就这样静静地依偎下去，永远，永远……
下午，曾强夫请了个假，提前一个小时下班。
他打车来到特拉坦第一中学的男生校区，站在空旷的操场上，等一个人。
从操场往东看，可以看到女生校区，这两个校区之间耸立着两堵高墙，墙中间还有一个隔离带。
在高墙的那一边，在某一幢教学楼的某一个教室里面，就坐着正在认真听讲、努力学习的阿浣。
向东凝望的曾强夫，露出欣慰笑容，神采奕奕。
美好的校园生活，成长的莘莘学子，知识的海洋，扬帆的远航，所有他曾经经历的这些，再次熟悉地呈现在眼前，以另一种角度。
告别学生时代的他，如今是以类似于学生家长的身份，出现在校园中。
他是准备来接阿浣放学的。
但女生校区不允许一般的男性进入。
况且，他也并不打算进入女生校区。
在接阿浣之前，他有另一件事情要做。
这件事情一旦做起来，就会充满各种未知数，包含巨大风险。
但他已经没有选择。
他必须要保护好阿浣，保护好啪胶，保护好自己。
这是目的，是不顾一切都要实现的结局。
手段和过程，已经不重要。
分寸和尺度，也没法完全控制了。
把握当下吧。
他只是这里的过客，即便以后要带走什么，也只带走最重要、最珍贵的那部分。
唔，对于那个叫做郝温媃的女人，他应不应该负起保护的责任呢？
按理说，是绝对应该的——
不管那女人过去、现在、未来是如何对待自己。
但是，眼下就没必要了。
因为这一次，那女人正是始作俑者，是加害者。
“帅帅，你在想什么呢？青天白日的，梦游啊？”
被等的人，悄然到来，冷艳依旧。
“贪贪。”曾强夫转身，“你走路不带声音的么？”
“对。”贪菊忽绽笑颜，笑得邪魅，“我无论做什么，都是闷不作声的，你有没有兴趣试一试？”
“不了，没兴趣。”曾强夫摇头，无心调情，“你一个人玩开心就好。”
“你也真是奇葩一朵。”贪菊环顾四周，呼出淡淡的白气，“有把女人约到学校操场见面的么？你是不是觉得操场这两字，听着很带劲？”
这女人有点自说自话，没羞没臊，“哎呀~我也这么觉得，可是这大白天的，时间也不对啊，是么？”
“贪贪，能不能不污了？”曾强夫有些无奈，“这里是纯洁的校园哎。”
“纯洁吗，你确定？好好，正人君子里面，我就服你，行了吧？”没人跟自己演对手戏，贪菊也觉得无趣了，“说吧，赶紧说正事，完了我还得找乐子去呢，没空跟你这耽搁。”
“嗯。”曾强夫稍微停顿了一下，直视贪菊，开门见山，“我想要一把枪，你有办法搞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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