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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罢。”张从隐也随之一叹，“你我有缘，今日索性就将此中机密如实相告，算是助人为乐，行善积德。”
“这万夫来朝狮吼功，十重境界，各有名称，分别是——”他正襟危坐，伸出手掌，学着教书先生的模样，摇头晃脑，抑扬顿挫，一边念诵，一边掰手指头：
“第一重，凭宠作色能几时；第二重，意渐疏疏犹未知；第三重，两相惘惘情难寄；第四重，如隔千山断鸿音；第五重，朔风刺骨横大漠；第六重，霜凌彻封万河川；第七重，见汝吾欲噬皮骨；第八重，污满罗裙醉花阴；第九重，荡尽此生恨飘零；第十重，偕尔归一是极乐！”
曾强夫听着这一连串的名称，脑中渐渐浮现出一个画面：
无懑坑中，他与阿浣携手闯入那个地宫，发现了一座暗红色的木塔。木塔十层，每一层立着一个画屏，画屏中，便分别题下了这十个短句……
原以为，它们只是那些图画的题词，没曾想，它们竟是狮吼功各重境界的名称。
曾强夫心中默转念头，脸上显出几分讶异之色，“这些名称，跟一般的武学用语大不相同，听着有一股阴柔与幽怨之气。”
“那是自然！”张从隐哈哈一笑，“这十重境界，是以夫妻之间情感的变迁、以女子对男子怨恨的递增来划分，越是往后，怨恨越是深重，武功的威力也就越大。”
曾强夫心中一阵悸动，张口道：“我老婆只是练到第五重，其威力就已经惊世骇俗，那第十重的厉害，岂不是……”
张从隐面色一凝，语气沉重，“第十重的威力，谁也没有见识过，只是传说之中，十重功力一出，那便是要毁天灭地，屠神戮仙，乾坤万物烟消云散，浩渺宇宙，重归混沌！”
“不会吧……”曾强夫惊出声来，“这，这么夸张？”
“哦……”他又恍然大悟，“原来‘偕尔归一’那四个字，是这个意思。”
“不过——”他马上想到另外一点，“倘若第十重的威力，真有如此不可思议，那又有谁能证明呢？狮吼功是柳啸君所创，她再厉害，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做到毁灭天地万物，况且，如果她真的做到过，那这世界也早就不存在了吧？”
“呵呵呵，这话说得在理，所以啊，世间的传说往往是极尽玄虚之能事，不可全信。”张从隐半闭双睛，拈须道，“关于你的疑问，在另一个传说中有解释。这个说法是，那柳啸君其实并非凡人，她本是地仙之首大慈坤后身边的‘传册净女’，奉了坤后之命，投生人间，专为解除妇女们的困厄苦难而来。而狮吼功也并非是她所创立，而是坤后借她之手，将此功法传播给人间女子。并且，这狮吼功的第十重境界，连坤后自己，其实也尚未练成，它的威力，只是停留在预想的阶段。”
曾强夫听得一脸茫然。
虽然，自从拜见了师父梦留真人开始，他就遭遇到一连串匪夷所思的离奇事件，但此时张从隐所说，毕竟未经证实，难以令人真心信服。
但不管怎么说，笼罩在狮吼功上面的那层神秘面纱，如今算是一揭而去了。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感觉接下来的问题，才更重要。
“张老伯，这狮吼功已经厉害到如此地步，那这人世间，到底还有没有破解它的方法？”
“破解？这个嘛……”
张从隐闭上眼睛，捋着胡须，半晌不言。
曾强夫干瞪两眼，等得有些心急，“老伯，你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么？”
张从隐睁开眼来，目光微冷，“说不为难，也有些为难，因为你的问题，已经超出了朋友之间的讨论。”
“哦……超出？”曾强夫满脸疑惑。
姓张这老头，今晚出场有些神秘，但之后的表现一直正常，这会儿又有点古怪了。
他这话什么意思啊？
哦，对了！
曾强夫忽然明白。
张从隐与自己不过是一面之交，能将以上内情和盘托出，就已经算是很讲义气了。
而自己后面问的问题，如果真有答案，那这答案也是极具价值的，张从隐怎么会随便告诉他人？
除非此人与他的关系非同寻常。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曾强夫离开座位，来到张从隐跟前，扑通一声跪下，嗓音洪亮，神色肃然，三次顿首于地，当场就行了拜师礼。
他原本已经拜过一位师父，但如今相隔异世，杳无音讯。
虽然这么贸然地另拜他人为师，确实有些不妥，然而形势逼人，却也不能顾虑周全了。
良机稍纵即逝，他可等不起。
见此情景，椅子上的张从隐微微一愣，随即释然。
“小曾，你这么做，可就冲动了啊。我不过是一个荒岭独居的糟老头子，连山野村夫都算不上，怎么能做得了你的师父？”
“师父，你老人家就不要谦虚，也不要推辞了。弟子我放眼整个东狮国，也只有你能做得了我师父，弟子这是诚心拜师，乞请师父成全。”
曾强夫说着，又多磕了两个响头。
他下了决心，对方不收徒，自己就不起来。
当然，这种情况也不太可能会发生。从张从隐之前的一系列言行来看，他根本就是有心收徒的。
对此，曾强夫有充分的自信。
张从隐却并未马上应允，说话慢条斯理，“小曾啊，我知道你是一片诚心，我呢，也不想故意刁难，不过，有些丑话还是得说在前头。做了我的徒弟，那可是师命如山，言出必行，完全由不得你做主的，而且依命行事之后，不得有后悔、抱怨、忿怒、诽谤等等表现——你可要想好了，别到时候师徒翻脸，误人误己，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这番言语，倒让曾强夫听得微微一惊。
之前的梦留恩师，虽然并无半分本领传授于他，但天然就有一派道家气象，言谈举止之中，虽有滑稽之态，却照样可以令人心生景仰。
而张从隐自然是比不了那位得道真人，况且跟那飞行怪物的关联，也是不清不楚，如今再说出这样的话来，着实让人暗生疑窦。
他这是故意把话说重呢，还是事情真有这么严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