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从隐干咳两声，清清嗓子，答道：
“实际上，从我刚才说的声武之中的蝉鸣功、蚊吟功，到后面拟武之中的各种功法，再到现在的性武，基本都是我东狮国诸多不屈不挠之男儿，为了对付狮吼功而苦心孤诣地创造出来的。”
“只不过，前面所说的那些，都是着重于正面对敌、强力攻击。而这性武呢，它则强调在正面迷惑对手，通过侧面出其不意。性武的练习者首先要塑造性情，乖巧柔媚也好，灵活跳脱也好，呆憨笨拙也好，只要是能够讨取女人欢心、投其所好，都可以。把这些性情融入武学招式当中，交手之时，尽数施展，一旦对手思想麻痹，即刻攻其不备，往往能够一招制敌。”
张从隐说完，举起茶杯，又啜一口。
曾强夫仍是好奇，“师父，这性武一类，其中有哪些成名的功夫？”
“怎么，你想学？”张从隐反问。
“没有没有。”曾强夫连忙否认，“弟子不过是想深入探讨罢了。”
话虽如此，他内心却的确在琢磨：自己的性格本来就比较讨女人喜欢，如果练这性武，岂不是要相对容易一些，体面一些？也好过去学一只人见人憎的蟑螂……
张从隐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鼻子里微微一哼，还是详细解释：“性武里面名声较响的功夫，一个是‘粉萌喵喵爪’，模仿的是猫性，走的是灵活跳脱的路子，到了高级境界，能将真正的猫儿都挑逗发情；另一个是‘混蒙汪汪拳’，模仿的是狗性，走的是呆憨笨拙的路子，练到神形兼备，大街上都容易被野狗追着不放——”
“这个路数，和我们拟武挺像啊。”曾强夫忍不住打断道，“都是模仿其他动物。”
“表面相似，实则不然。”张从隐虽有不屑，却没生气，这样的探讨，有助于自我定位和概念形成。
“小曾啊，咱们的拟武，和性武有两大区别。第一，拟武要借助道具的辅助，才能做到惟妙惟肖、充分发挥。比如有模仿蜘蛛的，就得在身上罩着一副多毛、多脚、大肚子的外壳。而性武一般不用道具，更注重内在性情的塑造，外表的形似，是难以打动人心的；第二个、也是最为关键的一个区别在于，拟武是模仿女人惧怕的动物，而性武是模仿女人宠爱的动物。而且，性武之中还有一个门派，模仿的不是动物，而是女人本身。”
“什么？”曾强夫一愣，“男人模仿女人？”
“正是。比如当今独宠宫中的大太监郎似宠，他练的‘刈势功’就是模仿女人，走的是乖巧柔媚的路子，以至于连女皇陛下都对他深深着迷，同吃同住，不离左右。”
“女皇陛下她，会不会狮吼功？”
“何止是会。”张从隐笑道，“据说她的修为，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女皇陛下乃本国万狮之王，你自己去想吧。”
“那就奇怪了。”曾强夫略一思索，摇头，“郎似宠是女皇的人，怎么会去练一门克制狮吼功的武功呢？”
“呵呵，武功只是一种工具，他练了这样的功夫，要为哪边效命，则在于他内心的选择，就好比菜刀原本是用来切菜的，但是也可以用来杀人。事实上，郎似宠用他的刈势功，杀了好几个试图行刺陛下的女刺客，这其中就有狮吼功的高手。”
“师父……”曾强夫有些忐忑，“我可以问这些女刺客都是什么人吗？”
“有何不可？”张从隐神色坦然，“这些消息在江湖上流传已久，又不是什么机密，不要到处宣扬就是了。”
“至于这些女刺客嘛，当然是……”他欲言又止，“小曾，你听没听说过雄纲道？”
“听说过的。”尽管有所预料，曾强夫还是觉得讶异，“那些女刺客，是雄纲道的人？”
“没错。如今敢跟女皇作对的，差不多也只有雄纲道了。”
“哦，我倒是知道一些。不过我听说，有些女子只因敬慕英雄豪杰，遵循三从四德，所以才加入雄纲道。这样的女子，又怎么会练习狮吼功呢？”
“就像我刚才所说的，她们无非是要以此为工具，用来对付那些拥护女皇的狮吼功高手罢了。”
“但是，她们又哪来的怨气练习狮吼功？”
“小曾，你忘了昨晚我跟你说的了？”张从隐似乎有些不满意，“狮吼功，可是分为两种修炼门派的。”
“她们是吸菁派！”曾强夫惊诧，“差点害死我的那个夺命关，她也是吸菁派，是雄纲道的人？”
“我可没有这样说。”张从隐摇头，“你也不用去瞎猜，这种事，离它越远越好。”
“师父教导的是。”曾强夫连忙应承。
“这一扯又扯远，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嘿嘿，师父，我们说完性武了，你老人家都给我介绍清楚了。”
“嗯，那你对这性武有没有兴趣？”
“不，没兴趣。不是学阿猫阿狗，就是学女人。我堂堂一男子汉，怎么能学这样不长进的功夫？”
“果然有骨气，我没看错你。那么，你是下定决心、加入我门了？”
“师父，弟子早就下定决心了，只等师父传授技艺。”
“呵呵，不急，你先喝下一碗水再说。”
“一碗水？”曾强夫挠头，“那是什么水，很重要吗？”
张从隐不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正面是神秘的符咒，背面无字。
张从隐将符纸背面朝上，双目闭合，手执毛笔，口中念念有词，笔下勾勒不止，一气呵成，画了一样东西。
他将符纸拈起，手握火机，就要点燃。
曾强夫瞧得分明，符纸背面，画的正是一只蟑螂。
蟑螂活灵活现，蠢蠢欲动，看得曾强夫心中如被虫挠，一阵麻痒。
符纸被点燃，化为灰烬，落入茶碗之中。
张从隐将茶碗一递，“喝吧！”
曾强夫淡定地接过，自己还用手指将茶水里的灰烬搅匀了，然后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
张从隐瞧着徒弟，褶皱里的笑意越来越浓。
“走吧，小曾，带你去看一样东西！”他起身，大步走出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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