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再疑

藤以宁委托骑河县的风部人员协助盯梢散雪明春堂后,没有立刻返回客栈,而是转道去了一趟骑河县县衙。她没有穿云中剑的制服,在门口被差役挡了一下,但随后她就出示了自己御武司的令牌,顺利地进入了骑河县县衙。

骑河县令包隐听到手下报告说有御武司的上官来访,他直觉上便怀疑是之前魏冯河提过的云中剑。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带着魏冯河留下的一份书信前去迎接。

“打扰了,包大人。我是御武司下云中剑右使藤以宁。”她对包隐亮了一下自己的令牌,然后直接说明了来意。“这一次是为了追查连环嗜血凶案来到骑河县,希望包大人能在百忙中抽出点时间,让我了解一些情况。”

“了解情况完全没问题,不过下官这里先有一点东西要交给藤右使,这是之前来过的乌州提刑司专员魏冯河大人留给你的书信。”包隐将那封书信双手呈上,“魏大人说如果之后有云中剑来此查案,让我务必要将这封信交给他。”

藤以宁听到是魏冯河留给自己的书信,便赶紧接了过来,她没想到魏冯河的动作这么快,居然比自己还提前了好多步。仔细阅读了一遍魏冯河留下来的信后,藤以宁都忍不住想为魏冯河喝一声彩。

尽管不像自己一样从献风县找到了周肖诚那一条线索,但魏冯河还是通过仅有的一些情报做出了自己的推断。藤以宁觉得他选择的那条突破口说不定比自己这边要来得更容易一些,她之前就没有想到从净邪思会的首领净邪法师个人身上入手。

现在她对魏冯河唯一的担心就是那种药物在周肖诚身上独特的效果,因为魏冯河对此还一无所知,在查案的视野上想必会有一叶障目之处。

魏冯河还在信上给她留下了联络的方式,但藤以宁眼下一时之间却没法抛下骑河县赶去旻昌郡城与魏冯河会合。

得想办法通知魏冯河这边的进展才行。

“包大人,能否麻烦你派个信得过的人替我给魏大人送一封信?”藤以宁原本也想过拜托风部的荒芜成员去传信,但考虑魏冯河毕竟是官府中的人,直接用官差传信或许比用荒芜游侠更合适一些。

包隐没有犹豫,立刻就答应了:“没问题,我这就吩咐下去,笔墨纸砚在官署里头都有,藤右使请随便取用。”

藤以宁也没有跟他多客气,进了官署借了笔墨纸砚后,将自己这边的情况简单地总结概括了一下。她在信中重点向魏冯河提到了新发现的秘药特性,却有意隐瞒了自己与周肖诚的详细经历,算是遵守自己对周肖诚的承诺,给他留一点退路。

“请尽快送到魏大人手中。”她写完信后用烤漆封上口交给了包隐,包隐再将信转交给了早就等候在旁的一名衙役。

“速送旻昌郡城,务必亲自交到魏冯河大人手中,不得有误。”包隐对那名衙役叮嘱道。

“小人记住了,请大人和藤右使放心。”那人飞快地带着信离开了官署,不一会儿藤以宁就听到了外面的马嘶声。

包隐办完了这件要紧的事情,面上神色稍稍放松了一些,他给藤以宁倒了一杯茶,然后问道:“藤右使有什么想问的尽管直说,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藤以宁在看过魏冯河留下的信后,其实对情况已经掌握了一个大概,倒也没什么需要向包隐询问的了。很显然魏冯河之前的工作做的相当细致到位,他已经直接前往了净邪思会的总会所在地旻昌郡城,这是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包大人,你可知道城西有家药铺名叫散雪明春堂?”藤以宁最终还是决定继续跟进自己的线索,她怀着试一试的心态向包隐打听城西药铺的消息。

包隐皱着眉想了想,最后有些为难地说道:“说实话,没什么印象。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我不常去城西,即便买药也不会去那,要不我帮你问问衙门里的其他同僚?”

藤以宁摆了摆手谢绝道:“这就不必了,不过我想问一句,包大人你说即便买药也不会去那,是因为住处里城西太远吗?”

“是啊。”包隐直爽地回答道,随手一指桌上的骑河县辖域图,“藤右使你看地图,环绕骑河县的城墙的形状就像一个向左侧边翻到的凸字形。城西那一块就是突出部,绿溪也是从西城墙下穿城而过。早先时候那边是一片乱坟岗,所以也没什么人居住。近几年虽然稍微热闹了一些,但还是人稀之地。”

听包隐这么一说,藤以宁就忽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和周肖诚去的时候,发现那一带没什么人烟的样子。只有寥寥几个老人和孩童,远不似东部这一边热闹。

“骑河县最繁华的街道就是衙门外那两条十字口,百姓们日常要买卖东西都会去那两条十字街。”包隐继续说道,“要说专门跑去城西买药,怎么看都是舍近求远了。你一开始说那边开着家药铺,我还不怎么信呢。”

藤以宁隐约觉得这番对话里有什么重要的信息,她尝试着问道:“城西开药铺是不是没什么生意?”

“大概只有城西那片的百姓会去吧。”包隐客观地说道。

原来自己之前强烈的违和感是因为这个。藤以宁终于明白了,她和周肖诚离开散雪明春堂后,心里一直有种异样的感觉。此时她才弄清楚,原来是因为自己潜意识里对那家药铺所在位置的不适。

“藤右使,难道那家药铺和案子有关?”包隐见她如此执着于散雪明春堂药铺,他直觉上便觉得这其中定有问题。

“确实有关,不过我想请包大人暂时先不要有什么动作,以免打草惊蛇。”藤以宁对包隐说道,“那边我还在调查观望,如果到了收网的时候,会再来向包大人请求帮助的。”

包隐点头表示理解:“若是拿到确凿证据,随时来衙门通知下官。”

她叹了口气:“只怕很难。净邪思会势力尚不明朗,这南州就像一片海,海面上已经兴风作浪,海底下还暗流汹涌。”

包隐也知道这其中困难重重,但以他的身份是不能跟着藤以宁说这种气馁的话的,只能半鼓励半恭维道:“有魏大人和藤右使为此案奔波出力,我想距离真相水落石出也不远了。”

“但愿吧,那我先告辞了。”藤以宁笑了笑。

“慢走,下官还有公务,恕不远送了。”

“无妨。”藤以宁独自一人顺着来路离开了骑河县衙门。走出门的一瞬间,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使自己的心情平缓下来。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个案子越查越奇怪,这让她甚至开始担忧最后的那个真相是否会过于残酷。

藤以宁摇了摇头,把这些畏难和无用的杂念从自己脑海中清楚出去,重新梳理案情。

“城西的药铺……果然是有意开在那种地方的吗?”她将方才无意间想到的线索在脑海中拼凑在一起,忽然产生了一个强烈的念头——要再回散雪明春堂看看。

这种念头非常强烈,以至于她甚至放弃了去客栈叫上周肖诚,独自便朝城西的方向走去。天色尚不算太迟,她看了一眼日头所在的位置,确信自己只要以正常的速度行进便能赶上天黑前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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