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法的冒险(3)

  • 作者: 小客
  • 更新时间:2018-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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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整好行装的蒂法却见得许多伙计在装车队,莫名地给路小宛的安排弄糊涂了。上前询问:“姐姐,我们为什么不走水路?”蒂法并不知道陆路上土匪作乱,只是觉得比起山路十八弯坐船不仅能直达还可以装下更多货物,这个安排不合理呀。

路小宛放下清单,和颜答道:“妹妹有所不知,这批货那头急耽误不得,水路自此都是逆流而上,要比陆路慢许多。”故意不说神农教携土匪作乱。

“原来如此。”蒂法自不多疑,陪着路小宛清点物资。左右看着忽然间又见了熟人。是那个导游小哥,此刻正在打下手帮着装车。这边还要些时候,不如去看看他有没有遭报应。

“嘿。小哥,还记得我吗?”蒂法悄悄走进了三尺才打招呼。

小哥给吓得一大跳,回头看又再吓一跳,慌慌往后退去,一溜烟钻进车队深处。

未然,蒂法笑起来。莫名的不知哪里来的笑意,只是忍不住。

“姑娘认识我那侄儿?”又来人应声。是位中年大叔,留着络腮胡,粗犷健壮。

蒂法自然不认识这大叔。“您是?”回答之前应该先问问。

这大叔和声道:“我姓袁,大家都叫我二叔,做车行的,四处租车拉车。路掌柜雇了我的车队,这正帮忙装车。姑娘与我那侄儿相识?”

“认识应该算是认识,不过有些过节,他见了我就跑呀。”蒂法犹然微笑着。

袁二挑起半边眉头,仔细看这小姑娘十分好看,一抹笑意有几分特别的魅力。毕竟历过沧桑,不是那年少小鬼。接上话:“过节?”

“嗯,昨天他可把我领到贼窝里了,幸得我有几分本事,不然……”到这突然不说了。

“什么?!”袁二气不打一处来,赶紧抬眼去寻侄儿,势必要教训一番。小子逃得倒快,一眼看不见只好作罢,压后再收拾。按下气,回头再看这小姑娘,笑意盈盈,眼里是十二分的自信。到嘴边的赔罪滞了滞,忽然想通了些事。

袁二同路家商会的合作有些年头了,从路小宛父亲那辈开始就一直承担着路家商会在上京进出的货物。经验老到,所以对时下道路遭土匪截断,路小掌柜突然改变想法积极走货很不理解。路小宛虽然年轻,接手商会也有些年月,不会胡乱地铤而走险,那是有七八分把握才会行动的。直觉跟身旁这一个小姑娘有关,必是有大本事的人,贼窝根本不是什么。

不过,一码归一码,自家人还是做错了事。只滞一息,再重赔罪道:“我替他向姑娘赔罪。”郑重地一鞠躬致歉。

“二叔客气,我瞧他也并非刻意,并无责怪的意思。只是还请二叔看好了他,无意而成之恶最是害人害己。我父亲说的。”蒂法自是说不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搬来用罢了。跟着心头一沉,不自觉按下视线。这是一个坎横亘在心口,那说话的却早已不在了。

“姑娘说得极是。实不相瞒,这走车还是我家兄长拉起的家业。哪知飞来横祸,十年前大哥在走货途中遭了杀千刀的尖耳族匪患,连尸首都没留下。大嫂受了刺激一病不起,后便剩我们叔侄两个,我还须撑起行当无暇顾他,长久去误了他也误了自己。长日里不务正业,招惹了不少地痞,他心虽不坏却随那众地痞使着做了不少错事,还请姑娘原谅……”再致一歉意。

“恕我直言,二叔怎么不把他送到骑士团里去历练呢。我父亲说想快长大最好的方法就是去骑士团里练上几年。我可求了父亲好几次都不让我去。”蒂法内心真实的想法。当然,最后还是去了。

圣殿有一个类似军校的机关——武士圣堂。圣殿骑士是普遍甄选,素质参差不齐,只有通过考试录取进入武士圣堂精修合格之后才有机会当队长、百夫长乃至骑士长。

蒂法是发了狠地折磨过自己才从一堆臭男人里杀出来当上骑士长的。当然,这种方式不适合女孩子,要承受比男人们更多的折磨锤炼。而那些应该被锤炼的年少轻狂家伙也一步步被训成真正的骑士。亲身经历,那一定是不错的方法。

袁二却苦笑了,“姑娘那的军队大概是真的纪律严明吧。我们这——就说城市卫队。说得好听是卫队,说难听点就是一群冠冕堂皇的流氓,已有机会就欺压百姓。路家商会这一系有百家城的荫庇,其他的商会可没少往卫队里塞钱。惭愧我也是使过钱的。与其同那堆东西烂进骨头里,我还是宁愿这个侄儿不务正业。”直言不讳。

蒂法无言以对。信仰不能当饭吃却能遏制腐败……天理就是这么没的。

“袁叔,都装好了吗?”路小宛查对了货来问装车进度。

袁二则回头去左右看个仔细,道:“还差一车,马上好了。”

如此也不用死板地盯着,路小宛领着蒂法上了自己的宿车。所谓宿车就是出门远行使用的双驾大号马车。车内标配翻叠式床铺,前后各有一道门,路小宛这一款后门还有折叠桌椅,床铺边上可以架立栏,缝上软垫十分舒适。折椅削得圆滑,没有软垫坐着也足够舒服。顶下有柜子可以放行李,似乎还有天窗,通风采光都好。同这一比,商船的船舱简直同地牢一样。

蒂法头一回远行,还是乘豪华宿车,十分新奇。

“妹妹同我住在这车上,稍片刻车夫便会来开车。”路小宛把左右的车窗打开。

宿车里多用白漆,有光照进来立时就亮了。在车尾角还有个铁制木镶的柜子。路小宛打开盖子,从最下面一层拣出木炭,再塞些木屑,打火石点着火绳,悠悠是起了炉灶。从柜子里取出茶壶,床铺下似乎是水箱,取上水开始沏茶。

蒂法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开眼界。

小半盏茶,有人敲了敲车顶。路小宛起身去登上车夫座,往后看看。车队齐整,可以出发了。

车夫跟着喊一个号子,“起~喝——”长鞭轻轻一打,宿车作头,十来辆的大车队浩浩荡荡开动起来。

一行人并非观光,难免会无聊。

在蒂法身上格外明显。也不是真个到坦诚交心的关系,路小宛和蒂法之间总是有一层相互利用的关系,对话刻意避开个人私密。长的一两日渐渐无话可说。路小宛上车看路的次数也变多了。住一个屋子里少不了尴尬。

蒂法只得努力想想办法破解这个局面。

不过,相比较无话可说的尴尬,更让路小宛忧心的事发生了——山匪的关卡消失了!

论常理不见了本是好事,可不打劫的山匪正常吗?更何况还没碰上啃不动的硬骨头,有什么能让山匪收手?

之前,还是路小宛去见路平的时候,山匪就已经打着教会的旗号把关卡设在斯迪领地边界内进十里的地方。路家商会走货不巧被拦住。山匪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当时主事的是不惮的,好说有蜀山百家城的面子。怎料对方不依不饶句句不离教会,说万恶的商人私占大地的恩惠,冠冕堂皇合法打劫抬手就上刀子。刀架在脖子上主事也不得不服硬了,连车带货都给劫去,慌慌忙退回上京。当家的不在,只好给大掌门报信。听闻大掌门盛怒,拍案而起,扬言要将这伙山匪上下灭个干净,座下多有劝阻,奈何大掌门盛怒难消,说若是下首无动于衷将亲自动手。至此,要是大掌门亲自来办可是好,不过武曲星君荆墨还是劝下来,先礼后兵,给领主发了剿匪通牒,也给山匪发了通牒。领主方面的书函石沉大海,倒是山匪不几日点头哈腰地把东西送了回来。之后,是等到路小宛开着大船回来,那批货才由水路送出去。

跟着就是凌哲明一伙大闹越家,虽说也算热闹却意外地没坚持住几天,路小宛又接了上京分号的催促只得赶出来,趁着船又回到上京。商路被阻可是个要命的事,今天阻的是陆路,若任他猖獗来日再连水路也阻了,生生百家城割离向中心之海外贸的路。走商靠的就是路,没有路商怎么走?

可是一介商贾总不能自己拉着民兵去剿匪吧。一则雇佣兵是拿钱摸鱼的主,二则明目张胆地招兵说不是造反谁信?只好向能求助的主都走一遍了。国王那避而不见,去找其他大贵族商谈也是闪烁其词,说跟山匪有勾连不太可能,大概是要趁此机会阴一把百家城。

最后的希望还是落在大掌门身上。蜀山自然是有能力剿匪,但能不能和做不做是两回事,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最近,也就是路小宛开始执掌路家商会不久,蜀山的支援开始变得差强人意,出工不出力,派来的都是缺历练的弟子。缺历练是该来历练,可多少该有个资质够的领头啊,事实是——没有。

结果,不出所料,大掌门行动是行动了,只派了几个弟子去“看看”。再来消息就是要求支援行动,越白薇带队稍稍可以放下心,至少不用担心最后还得自己收拾残局。意料之外的是,不知道越白薇吃错了什么药竟不先来上京会合就直奔斯迪领地中心。换句话说,要支援越白薇还得自己闯过去。若不是恰巧来了蒂法,路小宛真是没法行动。

回到现在,该在的山匪没了,总不可能是因为蒂法吧。路小宛都不知道蒂法的身份,山匪会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件可以安心的事,里头定然有重大的变故。

蒂法并不知道山匪的事,路小宛的忧心忡忡写在脸上,瞎子才看不出来。于是关切问道:“姐姐怎么了?”

路小宛方觉自己失神,“没事,只是觉得这一路来走得太顺了。听说道这段时间闹山匪,我有不好的预感。”没解开愁容,勉力一笑。

日间路过一个村子,已经没有人居住,活动的痕迹还很新,撂荒应该不超过半个月,至于是逃荒还是去从事宗教活动就不得而知了。危机感不停打着路小宛的退堂鼓,回头看到蒂法又鼓起几分勇气,心境来回拉扯,犹豫不决地拖到临门前。

眼前已经是斯迪领地主城前最后一道门,小镇“临东”。若说斯迪领地是整个国家的十字路口,临东就是斯迪的东门。只是一个小镇,却夹在山谷正中央,占满了狭长的小山谷,南北坚壁,东西筑起城墙,城门一关就绝死了向西的道路。

除此之外方圆百里没有可以走车的道路,若要绕行,向北穿过山区,去到盆地里的卢迪领地再从北边进入,倒是可以直接进到哈兰,不过一路下来是十倍的路程,等绕到越白薇一行都打完仗了;而向南过了河就进国教的实力范围,百家城和国教是世仇,被劫是妥妥的。

以往,作为西进的必经之路商队都会在这里休整一下做做生意,镇子十分兴旺。而今时不同往日,城头上飘着神农教的旗帜——人称“稻穗草叶旗”。

里头什么情况可想而知,不可能傻傻地把车队开进去。路小宛准备自己前去探一探虚实。仔细思量扮作采药人去为好,时常匿着身份去考察行情,变装已是轻车驾熟。于是车里翻几套旧衣裳,发髻也解开随意绑起来。对着镜子,扮作农家女脸太白太红润可不好,着手调些暗色胭脂遮掩一下。

不巧,蒂法取水回来撞上。一时懵了,路小宛的丑装画得自己快认不出来。“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路小宛镜子里见了是蒂法,沉声道:“我想进镇子去看看情况,不能太显眼,扮一下比较好。”

蒂法似有所思,学样地开始沏茶。还没倒出一杯凝起眉头:“不会有危险吗?”都要乔装了可想里头是有多不太平,可不能傻傻地等安排。“我陪你去!”

“不行!”路小宛站起身,“若有个万一你须帮我把车队送回去。”把粗麻披肩套上便要出发。

蒂法赶紧拽住路小宛,“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也不等路小宛开口拒绝,抢到前头把门关上将她推了回来按在梳妆台前。方才的胭脂还有剩,拿起来放在她手上:“帮我画。”几分像闹弯扭的孩子。

路小宛被挤在里头动弹不得,只好也给她画上。不是没想过带上蒂法,却不知为何一想到要深入险地心底里就有一百万个不愿意。即使理性告诉自己她能对付所有的凶险,感情倒反过来把理性统统淹死,怎么也不让步。现在,也只好带上她了。

装扮下来天生丽质也遮得干净,真几分像姐妹俩。一人北一个箩筐,装上些带来的药草就上路了。

城门下排了长队,只见进不见出。盘查不是很严,队伍走得挺快。

终于排到路小宛。卫兵大哥却盯着二人多看了几眼,这厢道是进城采买,筐里是用来换钱的药草。

卫兵再看箩筐里,却道:“两位姑娘家住何处?”抬起眼睛仔细打量。

路小宛内里有些慌,莫不是连城门这关都过不去。“我们住在山里,狩猎采药为生,最近许是季节不好,猎不到皮件,只能多采些药草来换米盐。这位大哥,是否有哪里不妥?”抢在前头说话。

再瞧卫兵眼珠转个不停似乎是在纠结些事情,左右又使劲摇头。才想张口,忽的城门内力跑来一人,喊道:“怎么还在这,教士大人开始布道了,去晚了可强不到恩泽!”他跟着喊了几下。人群开始骚动,卫兵就都跟那人奔去了。

关口一松,人潮便汹涌地灌将进去。路小宛和蒂法给挤得七荤八素。好容易挤到路边,呼噜一下城门空荡荡。面面相觑不知所以,难不成都是来看那什么布道的?

远远地可以看见那没来得及说话的卫兵慢悠悠缀在后面,不太情愿的样子。

“姐,我们怎么办?”蒂法着实吓了一跳,三分怯怯地问。

路小宛寻思或许能知道镇上的状态:“我们去看看。”

在人群后面跟得远些,多留意了街道,商店多是被捣毁的样子,民居也显得破烂,在这日暮时分竟没有一家点灯。

跟到中央广场,乌央乌央的人头攒动,挤了个水泄不通。人都朝向原教堂所在,现下已经被拆掉了琉璃窗,挂了神农教的稻穗草叶旗。

教堂前似乎搭了高台。消得片刻,上来两列士兵把仪仗摆起来。跟着又有两列士兵举着火把点着高台两侧的架火盆。

哪知火盆烘地一声炸开火花,高台中央蹿起一股火苗,呼地凭空冒出一人。戴着草冠,手执木杖,一身的皮草乱拼,长发大胡子,像是深山里的老农。人一现身台下立时沸腾,个个喊着“教士大人”、“使者大人”。

这是神农教的礼拜会?怎么还玩起戏法来?见惯礼拜的蒂法只觉得那教士的登场方式真真有趣,一场也许神圣的朝会莫名地充满喜感。不禁捂住了嘴偷笑。

路小宛眉头挑起又放下,也觉有趣,但民众狂热的反应实在让人提不起笑靥。

上头教士又捋了捋胡子,全场静下来,开口说什么。太远,外围根本听不清,只能看到他一只手上下摆动,时而又举起木杖,慷慨激昂。

下头百姓一阵接一阵地欢呼。前面也就罢了,路小宛和蒂法两人前面这里明明也是什么也听不清却也跟着欢呼沸腾。蓦地喊了起来:“万物天生,凡人同有!万物天生,凡人同有……”

蒂法不住探去看前头人的表情。不一样的,前头两人僵硬的,拉着脸有点莫名其妙;却旁边一个欣喜若狂,张着口,手舞足蹈喊得欢快。

路小宛一伸手把蒂法拉了回来。莫名地觉得可怕,手不禁开始颤抖。

“姐姐?”蒂法不太明白手心里传来的恐惧。大概不过是猴王带着小猴子们耍把戏而已,再如何叽喳蹦跳终究也不过是猴子,有何可惧?

忽而,蒂法不住一个激灵,有如千万根麦芒扎在身上,细细地刺痛,极度恶心。

路小宛再一把握紧了蒂法的手,把她扯到身后,凝住眉头盯紧前方。

方才一刹,不知为何台上的教士发现了人群最后的两人,大吼一声,呼道:“竟此一时还有人持着私物,列为听宣!如此亵渎神农意志,定然意图不轨,其心可诛,诸信众速速除去其私物以敬神农!”

此一声,下面人齐刷刷扭过头来瞪着两人,叫道:“交出来!”此起彼伏,竟喊得义正严词毫无道理。

这般仗势,毕竟两个姑娘,吓得直往后退。才三步就给围个严实,迫着群情激奋竟忘了服软保身。

民众见她二人不服,也不管许多围将上来,犹然喊着“交出来”三字伸手来抢。

路小宛吓得懵了,人来挤开蒂法呼啦一下就被夺了箩筐。

倒蒂法与人拉扯起来,喝道:“你们做什么!这是我们好不容易得来的营生,你们抢去我们该如何?”

几个大男人还没拉动一个小姑娘。正拉扯得凶,挤出一个四十样貌的大叔扶住箩筐,和声道:“姑娘莫急,与神农大神贡献是无上的荣耀,来日必有福泽降临。快快松手,若是忤逆了大神的意思,不定要使你灾祸连连!”

“我不信,你们分明是要抢我东西,搬什么福祸来吓人,到底就是强盗的勾当!”蒂法连圣殿的道道都不信怎么会信破落邪教,喊得更凶,气急了狠咬着牙相抗到底。

哪料这话怕是刺了人痛处,那大叔立时翻脸,面露凶相,骂道:“小妮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抬手便要打来。

蒂法自是不惧,备好手段大不了冲杀出去。

下一刻,路小宛冲过来拦在蒂法身前,却扶住她的手道:“给他们!”松开蒂法的手,由他们夺走箩筐。

那大叔见状手也未落下来,冷哼一声扭头让开。

众人举着箩筐慢慢传到了台上,教士似乎很满意,接着又道:“将那二人押上来诚心悔过!”张扬得意地再去看队尾。

众人一同面面相觑,转眼间两人便不见了。

路小宛拉着蒂法一直不停地急跑,一头扎进巷子胡同。这里远比想象得要危险,必须马上脱身。走大路会被追上,只能赌一把能赶在城门被封锁之前。当然这个赌局并不公平,双腿总跑不过骑马的,何况还绕了路。两人没赶上,只远远地望了眼加了一倍人数守卫的城门。即使如此,蒂法也还是有办法打出去,不知为何路小宛似乎刻意避免直接冲突,紧紧地拉着蒂法。只好回头找地方避一避再寻机会脱身。

还算安全的地方也只剩路家商会的驿站。为防万一路小宛带着钥匙。进门就急急忙忙把里里外外的门窗关严实,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这样的狂信者蒂法也是头一回见。

路小宛蜷起身子,抱住双膝,惊魂未定,“我不知道……”犹然在不住地害怕。

帕拉教也不敢说没有狂热者,至少圣殿从来是反对对信者进行扇动利用的。每每有狂热者到圣殿来发神经,平时那些大概都吃干饭的司教就会全体出动,念《圣诫》、讲教义、给祝福……用各种方法把狂热者案发下来,再慢慢给他们把信仰掰回来。“虔诚永远强过狂热,”格里哈尔老头一直是这么说的,“虔诚是坚定的心意,狂热不过一时兴起,当二者面对死亡这一终极考验的时候,只有虔诚的人才能勇往直前。”说得太经典蒂法就给记在心上。

话虽如此,到底是无法理解,不管虔诚还是狂热,去相信一些子虚乌有的东西一定是有病。直到见过斓心的世界,似乎有点明白了,信仰其实为了安抚自己的内心,祈祷是在内心深处给自己一点前进的力量。那么狂热呢,真的无法理解,做坏事竟然那样地理直气壮,强盗也觉得自己是好人,他们一定是疯了,除此之外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无意间进了疯子窝,天知道他们还会干出什么可怕的事。

蒂法收回心思,连路小宛这般见过市面的人也吓成这样,鬼地方多留一刻都是危险,得做个计较。使劲在窗户纸扎个洞,观察外面的街道。才一刻钟就过了三队搜寻的人马。现在走太危险,城门怕也是走不通,只能试试爬崖壁,带一个人的话应该没问题。“姐,你先休息,我看着,到夜半我们从侧山出城。”

路小宛应声,想压下心神,奈何怎么也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脑海就映出那一双双眼睛,带着不可名状的恶意,如同恶浊的粘液一样缠在身上……

没过多久,路小宛再折磨不过,来替蒂法。

蒂法倒不似路小宛般折磨,闭上眼不一会儿就开始打滚。

天色暗得深沉,路小宛满腹忧心更不敢松懈,死死盯着街口。不知是否精神绷得太紧,迷迷糊糊也睡着了。

“快把他们都押到广场上,教士大人等着呢!”

外头的呼喝惊醒路小宛,先一回头,见蒂法依然酣睡,轻轻放下心,再往外看,竟不料一下提到嗓子眼。

那里竟是绑了七八人。火光映着认得分明,袁二赫然在其中!其他也都是车队的成员。他们竟然去袭击了车队!

路小宛揪住自己的心口慌了神,急急忙开门跟上去。

“啊?怎么了?”蒂法被开门的动静惊醒,双眼朦胧了好一会儿。只见门开着,心道不好赶紧跳下床也追出去。

随着队伍,又回到了中央广场,此时依然挤满了人。纷纷给押人的队伍让开道。

路小宛不敢显身,混在火光暗处慢慢挤过去。待到台下,袁二几人都给绑在高台前的柱子上。

这些柱子似乎早在这,先没有用就挤过人。现在绑了人就让开空。高台下还堆了许多柴火。

难道他们要干那种惨无人道的事吗?路小宛的心仿佛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咚、咚”木质的高台打出响声,所有人一齐看向台上。那个教士在左右火光的映衬里竟变得十分高大:“背叛了神农大神的罪人,谨以尔等之哀号、炽热之烈火,澄清尔等罪孽。请神鞭!”

阴影里走出一人,他手里拿的是带倒刺的藤鞭。放下来抖了抖,准备行刑。

“住手!”路小宛冲了出来,“放开他们,冲我来!”不可以再在人群里默默地看着。

“抓住她!”教士只喊了这么一声,左右又冒出两人把路小宛绑到柱上。只是——并没有放了其他人。

“你快放了他们!”路小宛不住吼道。

教士冷笑一声,视线移向远处的信众。

“东家,唉——”袁二被擒之时只盼两个女孩安全,到了广场也没见到她们,才刚刚放下心,谁料路小宛却跳了出来。“这帮疯子哪讲的什么信誉,白白送了性命!唉——”

路小宛蓦地滞住,还没补上该有的思索,“啪”地一声,身子上火辣辣地疼。咬住牙看到的是被自己的血然后的衣裳,仿佛快要被撕开的痛楚一波接着一波,大脑一片空白慢慢丢掉了意识。

“住手!”人群中喊出了声,蒂法挤开人墙冲来猛一把推开执鞭人。

那心急地都不知轻重,执鞭人直飞出去滚个十滚摔个狗抢泥。

哪再想许多,看路小宛一身的血痕,止不住泪就哗啦啦掉下来。袖子里抽出小刀,簌簌割断绳子,把人放到怀里。

立威的人祭将走,教士怎容得,呼喝士兵上前把刚松绑的几人团团围住。

“二叔,照顾好小宛姐。”蒂法抹掉泪,起身轻轻呼一口气。忽地抬手一挥,三式旋身起舞。

寒光闪又一闪,只听咔嚓声,卫兵个个如狂风摧朽木般向后倒飞三尺,胸口开了碗口大一朵血花,登时断气。

见者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如何一种邪法才能顷刻间杀人于无形。慌乱才起,没及反应,天上又猛地掉下一圆物,骨碌骨碌滚到脚边。火把一照霎时惊飞了魂魄——正是方才还在呼喝的教士大人!台上剩个无头的身躯直直立着。

血腥气漫上来,恐惧已如利刃狠狠地扎进这一帮狂徒的心胆。不知谁“哇”的一声惊叫,人群便如树倒猢狲,一惊恐而散。“呜啊”喊着四下奔命。

蒂法出刀故意留了个活口,现时被提小狗一般让提在手中。喝问道:“说,抢来的东西放哪了?”

那人直哆嗦,上下牙打架,勉力吐出话:“在前边的街上……”

“带路!二叔,我们走。”

杀几个人哪解得了蒂法的心头火,可还能怎的?屠城吗?杀了那该死的教士也没舒坦半分,再去染一身的血腥又有什么意义。至少要把自己人安全地送走,要把小宛救醒,该做的事要做完。

车队的大部分人都逃走了,好在这七八人勉强能开走。本就是送的药物吃食,路小宛的伤处理起来无甚问题。

赶着出了镇子,奔向哈兰。

蒂法不由自主地向后看,看这座乱七八糟的城市,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期待看到什么……


后话。

没有哪种疯狂不付出代价。

临东的居民们给吓得不轻,回家里躲了两天。渐渐地醒过味来,开始去找当初自己傻傻地交出去的东西。

可人哪会轻易交出已经到手的东西,于是一言两言不合大打出手。无意见了利,便再收不住眼红。哪管本是属于谁,抢到手就是自己的。

没了卫兵谁来架住治安,当血溅了眼睛便化作人间炼狱,无止境地宣泄被压抑的恶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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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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