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间 长情难断

  • 作者: 小客
  • 更新时间:2017-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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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每每提起母亲父亲总是长叹掩面而泣。

她总想: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让父亲这样难过?

七岁那年,父亲染上重病不治,从此教会便成了她的家。修女特蕾西亚是个和蔼的人,照顾着三五个一样的孤儿。他们都把修女特蕾西亚当作母亲。但她却总是觉得母亲不是这样的,特蕾西亚再好也不能成为母亲。

想象着母亲。这一天来了一个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这漂亮很难用语言形容,只是看过一眼便记在心上,静静凝视恍惚间不能自拔。

那个女人住了五天,五天里几乎把整个米雷特翻个遍,不知在寻找什么。

第六天,她要走了,安妮莫名地有些恋恋,回过神来已经跟出好几里。她看着这个不知所措的小姑娘,问了身世,心生怜爱,便带在身边,一起在这个国家走了很久。

安妮不知道她要找什么,不敢问,怕问了就会失去“师父”。

国境线上,师父很难过,她没有找到她想找的东西,看着这个小弟子,又很宽慰。至少,有些意义。她想过带着安妮一起走,却然放弃了。这一段时日安妮瘦小的身躯已经临近极限,风霜在她的脸上尽是憔悴,再走怕是撑不过剩下的旅途。觉得自己真的是这样笨拙。于是又将安妮送回了米雷特。留下佩剑,说如果有心,便跨国中心之海凭着这柄来寻她。

那天起,跨过中心之海就是安妮的信念。凭着剑,她做了三年的军校生,参加圣殿骑士的选拔。跨过一半的中心之海,踏上圣殿。击败许许多多的强手,教皇陛下赐了名号,却没有见到想见的那个人。也许只是走得不够远。但她没有机会再去走完剩下的另一半中心之海,毫不相干的真相,摆在眼前,最后变成了麻烦,慌慌逃窜回来。从此永远地失去了再一次见到“母亲”的机会。

年复一年,摘掉那个求师的笨姑娘出现。黑色的头发,姣好的脸,除了蓝色的眼睛,和“她”真像,看着她像看着自己又像看着“她”,仿佛接上那条将要断去的缘线。

世界重新开始转动。

这就是安妮的故事。思念母亲的笨姑娘的故事,修女特蕾西亚说的故事。两个人,两个安妮最亲近的人,却没能听她亲口说自己的故事。

斓心和哲明把安妮的遗体送回来。葬在曾经的家里,教会的礼,教会的仪,和哲明的唱魂,只有安妮才懂的唱魂。没有人问,只道是他表达伤感的方式。

“你们打算怎么办?”修女特蕾西亚看着这两个年轻人,憔悴的面容于心不忍。不愿他们再回去那修罗地狱。

两人看着对方的眼睛。看到的是仇火,看到的还是愁情。

哲明和斓心都不能出现在那些高官的眼皮底下。回了风月阁。先安置下斓心,这些事她恐怕也到极限了,毫无道理的就失去了亲人,一次,又一次。连哲明这自觉天塌地陷面色不改的大汉都险些支持不住,何况是又一次!

心头缺的那一块,哲明填上的是业火,复仇的业火。而斓心呢,她该用什么来填补?哲明的存在真的不够大,触碰不到那个缺口,该怎么办,束手无策。只能等,时间也许可以,只是也许……

“什么?你们竟然去了那种地方。”珊还是那个亲切的姐姐。“你想怎么做?”似乎察觉到哲明内心灼烈的仇火。

“我要报仇!”很理智也很激烈。

路平秀和仿佛被这气热压住,与珊的杀意如出一辙,却藏得很好,更加淡漠也更令人胆寒。珊的杀意若只是夺人性命的死神,哲明的杀意就是要你永世不得翻身!

——————————————————

月上中天,亲王宅邸。

赫伯克提剑站在花园空场上。轻呼吸,沉呼吸,气从丹田起,入任脉至百汇,下而通督脉,过膻中返回丹田,通小周天。出拳演招,十六招热身。打的却不是军校的编制拳操。先意后形,用劲不用力。

片刻,抽出长剑,四尺有寒锋,纹路齐整,有二字篆书——藏锋。运剑起势,卷风声呼呼,气量十足。走势刚中有柔,换步灵巧,一人一剑化而为一。

忽而停住剑势,凝视四周,这花园里纳了三分杀气。“出来吧。”

刹那间,龙吟虎啸,剑气绞碎花丛化作惊天一剑直逼赫伯克膻中大穴。

赫伯克退身形,避其锋芒,出剑相击。一接入是寒光交闪,脆鸣清音,过身一瞬就互拆了三招。

“你什么意思?”赫伯克有些恼怒。

“你还有脸问我!”哲明更是恼怒,戾气横生。

赫伯克眼睛不由闪了闪。战场上生死由命,何故要算在我头上。

“自作聪明……”哲明真的是骂的毫不留情。

赫伯克想辩解,但无奈理亏,“但事实是你们用最小的损伤瓦解的敌军,莫非你便要因此撒气杀了所有指挥不成?”

“你觉得我不敢?”哲明并不改口气。

赫伯克忽而想到什么,“你敢,但你不会。”

“我不觉得你的人头值得过我要撒的气。”

话头转进权衡,既然有得谈就好办,“你可以先忍忍,我会向你证明。”打量哲明的反应,接到:“你不就是为此而来么。”他只是想要一个保证,而刚才已经给他了,全都给他了。

哲明没有说话,转身离去,真的只是想要一个保证,想要说服自己这些都是值得的,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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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几天后,安妮战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政治阶层。

谁会想到绝对暴力的代言人就这般殒命沙场。对于这些人来说,死一个女人,还是死一个教官都和隔壁家的宠物一命呜呼没有什么区别。但少了一个可以搅动时局的力量就是大大的不同。原本所有有所忌惮的势力终于可以放开手脚……

西卡来到传说中斓心时常出入的风月阁。夏洛克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满城的找女儿。眼下势力变化,政治圈里山雨欲来,流矢寻的首当其冲就是哈路卡尼森家,前车有鉴再不敢丝毫怠慢自家安全,限制家人活动,风雨过前只取守势。本来万无一失,只要战事平息来,中央的势力就会重新洗牌,那时自是迎刃而解,不料斓心竟在中途回来。安妮殒命给了对手机会,差点没急掉夏洛克半条老命,又不能明着派人去找,只好暗中捎信给留守军校的西卡代劳。

西卡并不是军校的学员,也不是教官,偶尔会出现在箭术课上。但准确的说是放养在军校里的尖耳族女人。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是什么身份,有人说她是校长的情妇,但究竟如何她不置可否,校长也从未表过态。这些到底只是八卦,换句话说这个女人毫无价值。却因如此,她是安全的,至少暂时是。

回到正题,西卡也只是听斓心说起过风月阁,想来,她不在家,不回军校也就只可能是这里了。

踏进大堂便有了小厮迎出来,嘘寒问暖:“客官能使打尖还是住店?”

西卡没听明白,支吾应和着。

小厮明白是初来的客人,便请来坐下,一面说着本店招牌菜色,优茗佳酒,再介绍客房一二。末了说风月阁压轴大戏神女舞,滔滔不绝天花乱坠。

“我想找个人,”西卡终于掺进小厮的话缝。

“客官寻的何人?”小厮不知道什么意思却也不能辍了待客之道。

“艾丝莉娜·哈路卡尼森。”这是一个西卡所熟悉的名字。

小厮挠挠后脑勺,“啊……呃……对不住客官,我们这没有这个人。”

“那,斓心呢?”西卡只听斓心的侍女梅姐喊过这个名字。

小厮神情一窒,赔笑道:“客官少待,我去请掌柜的。”小跑着往后堂去了。

片刻,路平出了来。打量一番,道:“姑娘请随我来。”引着西卡往后院。

走过两个院落空气中弥漫起血腥之气,赫然六七个小厮并三五侍女在收拾数个蒙面人的尸体打扫血迹。

“姑娘莫怪,近日来不太平,未曾想本店也遭了宵小光顾,好在高人下榻做客才不至损失。这边请……”路平毫不忌讳地解释。

又过一个院子,算是到了,“穆姑娘痛失亲人,心神不定,已经快半月了,我等束手无策,若是姑娘有法,请帮帮她吧。”路平目送西卡进了斓心的房间,叹了口气。爱别离,苦也。

西卡进了房间,目光左右只有蜷缩在床头抱膝沉脸的斓心。轻轻触到她的手臂,“你还好吗?”

那是如何的泪眼,红红的,全然认不得这个凄惨的人儿。撕扯着西卡的心口,轻轻把她搂到怀里,“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尖耳族的姑娘,她爱上了一个人族的小伙,放下族人陪他到人间去生活。他们很恩爱,日子也很幸福,有了孩子。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小伙会老,姑娘却还是青春容貌。她不介意,他也不想介意。当小伙越发苍老,纵然姑娘还是一如既往,小伙却已不住地痛苦。他爱着她,但没有办法陪她终老。眼看自己人寿将尽,姑娘却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她说没关系,后面的日子她不要了。姑娘却不知道这话竟是如刀子一般撕碎了小伙的心,姑娘舍得却叫小伙如何忍心!小伙开始对姑娘恶语相向,最后甚至赶走了她,发誓永不相见。姑娘很伤心,离开了小伙,离开了那个曾经温暖的家。痛不欲生,每每自寻短见,却想去他,放下念头。回首便是天人永隔,小伙留下思念:卿戚戚,君念念;卿不忘,君不失;春秋过,落红犹在。”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总是别时,愿君安泰。心痛也要好好的活,才不负此番情谊……”其实西卡比谁都明白安慰不过是止痛药,时间才能治愈伤口,为此要忘记痛苦,忘记失去,才能活下去,才能勇敢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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