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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尸体，没有酷刑……看来这儿正常得多。”
“不过一成不变的还是压抑的氛围呢，总感觉所有人都愁眉苦脸的。”
“嗳，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先去找找公会吗？没准能接点活，但是钱还够用，还是去旅馆？老实说，我困死了。”
“咱们沿途有看到冒险者公会吗？没有吧，我不觉得巴旦亚兰也有，进入八布迦一个月下来我还没见过冒险者模样的人，说不定在这个行省里根本就没有公会。”
“怎么会呢？连霍穆福斯那种乡下地都有公会嘞。”
“经济是否发达跟公会存不存在没有直接关系，倒是环境和政策的闭塞更有可能影响冒险者公会这种非公立机构的存在。”
“嘁，又长篇大论我听不懂的东西。”
“这会儿才刚过中午吧，时间还早，不如先去教会收集情报，巴兰领是通往希利尼的必经之地，这里一定能打听到西方的情况，瘟疫也好，内战的动向也好，事先了解清楚这些信息对接下来的安排很重要。”
“而且宫城医生很可能在巴旦亚兰停留过，我想立刻去确认。”
“为什么你就这么确信？巴兰领又不是没有别的城镇，难道你就没想过他会绕开这座石头城去别的城镇吗？”
“你看，安露弥，既然宫城医生要前往希利尼，那他就一定要经过巴兰领，而巴旦亚兰是整个行省唯二有圣教骑士团根据地的城市，宫城医生逃出锡安后最先想到的肯定是向圣教骑士团寻求庇护，那他就有很大概率会来这里了。”
“有道理，妈妈说过她们圣教骑士和魔教徒贱种势不两立。”
“你知道的，圣教骑士团服从教会的命令，说不定宫城医生现在就在教会里呢。”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宫城医生真的把嘉西斐亚的丑闻带到这里来了，我不信圣教骑士团没有任何动作，可看样子外界还是一无所知……】
“嗯……行吧，那就听你的。啊，对了对了，记得提醒我给菲丽丝留信啊。”
“为什么非要我提醒你，你自己记着不就行了吗……”
“嘿，米歇尔，你记得吗？今天圣诞月的最后一个周日欸。”
“圣诞月……我知道，今天是圣神降临日吧。”
远处，在毗邻直达地表的大升降机旁，教堂里敲响了号召忒雅斯教徒去参加大弥撒的钟声。听到钟声的人们无一不放下手中的活计，面色放松，像是翘首期盼已久，人群汇聚向巴旦亚兰唯一的教堂，熙熙攘攘，有商人、官差、妇女儿童，最多的是农奴。
安露弥从脏兮兮的斗篷里伸出小手牵着米歇尔，拖着他往人潮汇聚的地方赶。
那家伙眨着闪光的眸子，脸上难掩好奇兴奋的神色，她是不感冒宗教活动，但说起凑热闹可是比谁都来劲儿。
巡夜人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对他俩这幅神采奕奕的模样视若无睹，仿佛天底下的小鬼都是一副德行似的。
脚下的街道始终是崎岖的石子路，靴子底过薄的话踩上去会感到硌脚，前方人潮汹涌，有好几次他俩为了不被人潮冲散不得不停在街边等人群通过，因为人群中混杂了大量农奴和宗教团体的缘故，街上一片混乱，瓜果被践踏地七零八落，泥巴坑里躺着纸花环，人声鼎沸，远处又响起肃穆的音乐。
教堂广场中央，矗立着慈母之神的雕像而不是伟大的造物主，执掌时空间，众神之父的伊勒多剌的雕像。
伊勒多剌是被称为“宗教之始”的忒雅斯教所信奉的神明，他被认为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以长发赤膊的年轻男子的形象被世人广泛认知，与七神为从属关系，据传七神皆为其子嗣，而七神所对应的七大宗教则属于忒雅斯教旁支。
圣神降临日是庆祝主神伊勒多剌诞生的节日。
但如今，主神和其他六神皆无人问津。
七神之一的慈爱与怜悯之神楠哈乐芭备受人们敬仰，毫不羞涩地接受着数千道全神贯注的视线；这位圣灵低垂的眼帘如同注视怀中婴孩般温柔，笑颜如含苞待放的牡丹，正如这位神明所代表的慈悲为怀，雕像无分对象高低贵贱，摊开的怀抱仿佛在昭告世间万物她的慈悲大能。然而离她的雕像最近的人们无一不战战兢兢地跪下。
忒雅斯教是这个世界的主流信仰。然而受到文化和地域历史的影响，八布迦省的主流信仰为慈爱之神楠哈乐芭，虽说这世上也不乏有以信仰其他七神为主的地区，然而像八布迦这样异常的却不多见。
信仰不仅是精神支柱，人们的工作、学业、衣食住行，几乎你所能见到任何行业皆与慈爱之神密不可分，甚至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被这位圣灵渗透。
台下，数千人抬头翘首以待，台上，华袍高帽的神甫捧着经书款款而至，散发着温文尔雅的风度和振奋人心的精神，向身后挂在教堂顶部的慈母浮雕行致侯礼，立定后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讲福音。
开口便是：“但愿母亲会原谅我……”
人们聚精会神，安露弥和米歇尔却在关注别处。
与那庄亚肃穆不同，滋啦滋啦脆响的不和谐音从他们前方传来，人群中亮起一道红光，一股烂橡木的气味冲入鼻腔。米歇尔最先注意到，然后才是安露弥，她因为和米歇尔朝夕相处的缘故早已对这股异味习以为常，其他百姓却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又是哪个酒鬼宿醉后的杰作散发出的恶臭，因为他们不曾了解这种气味的来源，也就是源术……
“啊啊，主啊，母亲在天受光荣，主爱的人在世享平安……我们为了祢无上的光荣，赞美祢、称颂祢、朝拜祢、显扬祢、感谢祢。主、楠哈乐芭、圣父唯一的女儿……除免世罪者，求祢垂怜我们。除免世罪者，求祢俯听我们的祈祷。坐在母亲之右者，求祢垂怜我们……阿们……！”神甫低头竖起右手，只伸出四根指头。
“阿们！”
“米歇尔，她是……！”安露弥拽住他的胳膊示意。
“阿们！阿们！”台下的群众一齐高呼！
“诺以该尹……”
那披着兜帽的女孩因为个子太矮看不到前面，不得已朝着神甫的方向挤开人群，她手中，提着一把逐渐自动凝结成形的暗红色太刀。那架势，分明是想冲上去剁了神甫那条漂亮的小舌头。
“今日！我们在此享用圣神降临的圣餐，吃下那来自圣神的圣体，便会与母亲同在，她会洗涤我们灵魂中的罪恶！阿们……！”
“阿们，母亲！”无论男女老幼一并激动高呼。
少女伸出的手臂鼓起青筋，肌肉略微膨胀，隐隐有变形的趋势。
她攥紧了太刀，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快步向前走去。
“来吧！让我们一起饮下圣女的血！”神甫颤抖着声音，举起一个小玻璃杯，里面乘着浑浊粘稠的猩红色液体。
少女将太刀置于身后，摆出了冲刺挥斩的架势，俯下身子，耳畔不再嘈杂，在她的视野里，时间的流速仿佛变缓，此刻，将全部意念灌注在手中的刀上。
即将出鞘前，一只炽热的小手拉住了少女的手腕。
霎时间，鼓足的干劲一泻千里，声音，画面恢复正常。
少女茫然地转过头，看到了安露弥。
“玖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