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档

“哥哥,还有姐姐……镇长叫大家去教堂里干什么了?”

教堂的集会结束后,安露弥他俩跟着吉恩家的孩子们一起回来了,猫耳的小姑娘仏原爱抱着布偶在家门口迎接他们。

安露弥正跟米歇尔争执着什么,米歇尔看起来一脸无奈,安露弥则双手抱在胸前,挑着眉毛表情的十分认真。

“小爱,快回房间里去,小心感冒了呀。”辻谷抱怨道。

“好……”小爱听到这话脸色有点难看,慢吞吞地返回了楼上。

“所以说嘛,我又不是什么都没想才说让大家委托咱们的,你看不是有不少人被刺激到了,自愿站出来保护村子吗?”

“我知道,可是守则上不是说了吗委托是不能绕开公会的呀,而且大多数人都对咱们投来了怀疑的目光,我担心有些人会因此不安,这才是最重要的。”

“哎呀你真是死脑筋,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咱们不用接受委托啦,只要能把魔物的首级带到公会去照样能拿到赏金,虽然比接受委托消灭魔物拿到的钱要少就是了,还有你说不安?那就让他们不安好了,总比没一个人敢站出来要强。”

“小安,虽然我已经说过一次了但我还是要提醒你,这次真的不是闹着玩,我希望你别参与到里面,懂吗?”他们回到家后,吉恩把他俩单独叫了出来,对安露弥说道,“你俩上次在马塔尼斯捅的篓子已经够让我心惊肉跳了,要是真出什么意外了你要我怎么跟你妈妈交代啊?”

“切,哪是捅娄子啊,我们可是阻止了行刺城主的坏人哦。”安露弥双手放在脑后,别过脸抱怨道。

“这不一样,叔叔我年轻时跟你妈妈做过冒险者,知道魔物有多凶残的,那就不是你们小孩子能应付得了的。”

“我没有说过要冲在第一线战斗啊,但在危险来临时我至少得保护好我的家人们,你就别再把我当小孩子看了。”安露弥和吉恩不偏不倚地对上视线,她桃红色的眸子沉稳平静,说的话却相当叛逆。

“我是说不过你,算了算了,但你得答应我,遇到危险的时候要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考虑,行吗?”

“我会看情况决定的。”

“唉,你咋跟你妈一个德行呢,怎样都管不住,米歇尔我可以拜托你吗?把小安看住了,别让她伤到自己。”

“没问题。”米歇尔点点头。

他早已下定决心要保护安露弥和吉恩一家,他们对他的恩情早就不是一饭之恩,甚至一命之恩如此简单了,曾经孑然一身的他正在尝试着将这些人当做自己的家人,接纳他们进入自己的生命,那么为他们挺身而就不需要什么理由,这是他理所当然该做的,也是少数能做得到的。他在这一瞬间产生了,如果需要自己为他们而死也没有什么问题,因为能为他人奉献自己的全部就是他作为一个人类,而不是半魔的全部价值了,他就是这样笃信着。

安露弥今晚和小爱睡在一起,因为他们回来没多久小爱的病情又开始严重起来了,肚子疼到无法动弹,于是她执意要留下来照顾小爱,米歇尔就一直陪伴着她俩到深夜,直到小爱睡下后才返回房间。

小爱的状况让他担忧得彻夜难眠,不过摆在面前的还有件更麻烦的事情。接下来几天内毁灭附近村庄的魔物很有可能会进攻这座镇子,但宫城医生描述却很模糊,他们无法确定魔物的数量和种类,这座镇子也没有守卫,人口比例中老弱妇孺还占据得最多,能成为武装力量的人就更稀少了,可偏偏在这个时期又碰上雨季,大雨阻塞了通往其他城市的道路,他们没有时间去求助了,这下无论是天时地利,还是先机他们都尽失了。

一想到这里米歇尔的心情就很沉重,他并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只是更担心身边的人们的安全,这点倒是和安露弥很像,不过他怀抱着的却是一种近乎等同于自杀的觉悟,就好像谋划了已久一样,似乎死亡才是报答他珍贵的人的唯一方式,他没有去深究这种感觉,也没有跟任何一个人坦白过自己的所思所想,就这样任凭过去的梦魇和阴暗再次悄悄地攀附上他的肩头。

接下来的一天里,哈托斯菲尔德的气氛都很压抑,暴雨还是没有停歇,从清晨开始就冷得人浑身哆嗦,天空始终是灰蒙蒙的。

昨晚由几位经验丰富的猎人和健壮的小伙自发组成了保卫小镇的队伍,一共22人。

他们一大早就拿着木匠提供的木材打造了尖刺路障,摆设在镇上各个主要通道口上,然后分成几组在镇上巡逻,安露弥和米歇尔也在队伍中,每个人都穿着蓑衣和斗笠,手持铁匠铺提供的长矛和铁剑。他们在街巷上趟过漫到脚踝的雨水,两旁的住宅都紧闭着窗户和房门,除了暴雨滴落的声响,镇上一反常态的寂静,他俩身上正又冷又湿,每人心口都像堵了快石头似的沉重,没人有心情聊天。

这会儿他俩跟着一位手持弓箭的猎人巡逻到了镇南口,按照行程安排,这就是他们今天的最终目的地了,再过半个小时就会有人来换班,然后他俩就总算可以回家里烤会儿火了。

米歇尔敏锐的听力察觉却到了异样,粗重的喘息声和着微弱的低吼声隐藏在暴雨中,还有某种锐利的东西碰撞到岩石发出的摩擦声正在由远及近,连同着他内心的不安感一齐清晰起来。他想提醒安露弥和猎人,没想到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安露弥抽出了铁剑,猎人已将弓箭上弦。

“你俩也感觉到了?”

“附近的魔力流动很怪。”安露弥把剑垂在膝边对猎人说道。

“不,我是指空气中的杀气。”

“杀气吗……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我听见声音了,就在咱们11点方向的林地里,很近了,可能不到20米远,大概有三……不,四个,体型大概和我差不多,有四只脚。”米歇尔闭上眼睛,全开了诺以该尹的感知力。

“欸,你是怎么听见的?”

“要来了。”

米歇尔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数个漆黑的身形从树林里悄无声息地探了出来,因为暴雨的关系他们还不能看得很清楚,但对方带来的压迫感让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了。

那是一种四足立地,身形瘦削酷似人形,脸上没有五官,下巴分成三瓣的怪物,魕魈魔。

魔物们与米歇尔三人打了照面后便将队伍分散开,看似毫无规律,每只却都不敢轻举妄动,始终面对着他们,不时张开长满尖牙的嘴巴发出低沉的鸣叫声。

米歇尔用魔眼看到一只藏在同伴背后的魕魈魔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聚集魔力,目标正是看起来瘦小的安露弥。

“安露弥,是魔法!”

“我知道。”

少女沉声应答,在怪物朝着她迸射出一枚快到难以看清的魔弹的下一刹那,挥剑招架,勉强偏转了敌人的攻击,身体被震得向后退去,摔落了斗笠,猎人和米歇尔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其他魕魈魔似乎是受到了震惊,原本伺机进攻的两只都停下了步伐,用嘶哑的吼叫互相低声交流着什么,安露弥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孩子们,快回去找人过来,我会在这里拖着它们的。”

“你疯了吗?它们还会魔法,你怎可能应付得了?”安露弥回头白了一眼猎人。

“那你就能应付了吗?我好歹也是大人,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们两个小孩面对这些。”

“哼,那你就瞧好了吧,我们是汀莱蒂尔,记住这个名字。”

“米歇尔,拜托你了。”她背对着米歇尔说道,重新调整了架势,弓腰做出居合姿势。

“好。”少年也提起了长枪,没有多说什么。

安露弥以聚合姿势发起冲刺,一只离她最近的魕魈魔也同时扑杀上来,远处的另外两只随即口中吐出白光,朝她射出魔弹。她仅是看了一眼便重新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敌人,在魔法的轰炸下闪转腾挪,溅起水花,堪堪避过怪物的锐爪,从它背后回旋出刃,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鲜血即刻喷出。

米歇尔则迅速招架住想上前偷袭她的另一只,以长枪贯了穿怪物的掌心,就在枪尖即将刺入它的咽喉时却被它及时抽开身子,拉开了距离。它俯下身子牙齿磨得咯嘣作响,不等他使出下一招就马上张开嘴撕咬上去。

另一边,米歇尔的背后,中了一剑的魕魈魔并未死亡,因为剧痛发出了婴儿啼哭般的嘶吼声,似乎因为恼羞成怒而变得癫狂,不顾一切地狂奔起来,在安露弥面前来窜来窜去,朝着她的侧面发出致命一击。

安露弥和米歇尔同时格挡住了敌人的攻击,互相抵着彼此的后背,两人握着武器的手因冲击而微微颤抖。他们脸颊的上沾着怪物的血液,锐爪尖牙就近在咫尺,甚至能感受到从那分成三瓣的口腔中散发出的温热气息。

“咻!”

猎人的箭贯穿了在远处伺机进攻的魕魈魔的嘴巴,阻止了即将射出的魔弹。

“另一只要来了!”他大声提醒道。

两人心领神会,默契地抽开身子,躲过了第四只的魔法攻击,趁着眼前的两头怪物因为重心失衡而不稳时,一起对其中一只发起集火,米歇尔的长枪将它的双手穿刺在一起,封锁住行动,安露弥抓住机会闪身横劈过去,将怪物的嘴巴斩成两半,瞬间击毙。

这时米歇尔因为长枪扎在怪物的肉里一时半会还拔不出来,另一只魕魈魔看中了这个机会便咆哮着向他后背挥爪,势要撕碎他的脊柱。安露弥及时上前招架下了攻击,锐爪和剑刃相交之时爆发出火花,竟响起铁器碰撞的叮当声。

“呃!”

她铆足劲逼退了怪物,随后以一连串炫人耳目的剑技,裹挟着雨花将怪物一面倒地压制住。这一招正是她跟米歇尔学到的。

这时米歇尔也调整好了姿势,在安露弥停下换气的瞬间,衔接上攻击,用枪尖抡飞怪物,在它倒地时实时追击,一枪戳烂了脑袋,让它再也没有机会反击。

仅是瞬息之间,他俩就解决了两头魔物,惊得猎人说不出话来。其余两只魕魈魔见状也心生怯意,不住地往后退,转身飞奔消失在雨林中。

“天哪,你们两个也太……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猎人丢下弓箭,马上来到他俩身边检查伤势,索幸两个人都只受了一点儿皮外伤。

少女伫立在暴雨中,望着被击毙在地的魔物和手里已经卷刃的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回身朝着少年甜甜地一笑,少年也同样默不作声温柔地注视着她,以微笑做出回应,两人就这样在雨中用眼神默默地和对方击了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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