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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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斐伦的哨塔。

远看便让两人心生不妙。

血洒在墙壁和台阶上,还有利器划伤的痕迹。

哨塔的材料是质地比普通砖瓦更坚硬的混合岩块,没有特别的防御建筑,实在不敢让人恭维。

说起来比尼亚乌萨的基础建设远不如帝国的,时常让米歇尔觉得仿佛倒退了数十年似的。

现在阳光正好,两人却只觉得身体僵硬,脊背发麻。

“保持安静,咱们进去看看情况吧。”

“嗯。”

安露弥手扶在米歇尔的肩膀上,他以点头回应。

两人一前一后,将感官调动到最大,时刻提防着潜在的威胁。经历过数十场战斗后,两人都学会了如果隐藏自己的气息。

比起以往的冒险,安露弥没有一丝兴奋,只有骤然累积的压力。

面对像凶杀现场般的场景,谁都会感到紧张吧。

他们已经尽可能的让自己不去在意脚边的血泊,不去闻充满鼻腔的铁锈味,但哨塔内部黑黢黢的,地上到处是各种瓶瓶罐罐和桌椅的碎片,稍不注意就会被绊一跤。

他们摸黑找到了贴着墙壁,螺旋向上的石头台阶,墙壁中的缝隙渗入几束阳光,勉强照亮几级台阶。

同时也将阻碍在前方的物块照亮。

准确的说是,肉块。照在肉块上的光线变得浑浊发黄,一股更浓烈的臭味随风飘来。

“噁,这是尸体吗?”

“护甲的样式是圣教骑士的,不会有错了。”

两人靠近观察这块新鲜的肉块,居然还能感受到一股热腾腾的气息扑面而来。

肉块似乎是被某种利器蛮横地撕扯开的。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更多,歪七扭八的洒落一地,字面意思上的肝脑涂地。

两人数到十之后就放弃了。碎块的数量太过庞大,很难辨认出是人体的哪一部分,收敛尸骸的人看到这幅景象一定会很痛苦吧。

如此残忍的手段不似人类所为,从其手法中感受不到愤怒或是发泄的感情,只存在令人刻骨铭心的恶意,难以想象死者究竟经历过怎样的亵渎。

随着一步步攀上楼梯,图画在墙壁上的血图腾开始越来越多,两人立刻就辨认出了曾在中间管理人身上看过相似的图案。

还能有谁做得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呢?

很快面前便出现了大片的光明,转角上去就是哨塔顶部了。

这时两人听到了动物撕咬声,似乎在咀嚼着什么。

静悄悄地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后,预料以外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满目猩红,支离破碎。几具难以辨认面貌的尸体颓然靠在墙边。高墙上摆着一串头颅,像糖葫芦似的穿在长矛上。胳膊和腿脚被做成具有宗教意义的邪恶图腾。

一个身着皮革围裙,骨质绑腿,光着膀子,戴着一顶毛茸茸的奇怪帽子的男人背对着他们站立不动,他浑身隆起的肌肉无比健美,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褶褶生辉。细看下,围裙是由棕熊的毛皮制成的,男人脊背上铭刻着密密麻麻的宗教铭文和生殖器图案的纹身,全都是用刀子生生刻上去的,有些已经结痂,丑陋无比,有些还淌着血滴。他一手提着一颗连着颈椎的头颅,一手握着一把沾满黏稠血浆的骨刃。

男人微微扬起下颌,回首侧目,显然是注意到了他们。

他的眼睛是纯白色的,令人不安,双瞳没有聚焦却使人觉得被他以污秽的视线注视着。

男人正面瞧过来时,他们终于看清了那顶帽子的原貌。

那分明是一块完整的人类头皮,上面长着头发,连带着额头的皮肤和一块小巧的鼻子,被当做战利品粘在男人的头上。

“你也要成为母亲的舌吗?亲吻黑暗?”

“……”

“年轻的肉体无知,等待挣脱兽笼的桎梏,是贞洁的?热烈的。”

“……”

“我们……来自夏尔迦尼的深渊。”

“我们既是她的足履,行驭人间,也是她胎盘中的羔羊,嗷嗷待哺,我们即是瘟疫……我们,带来天劫。”

“来吧,兄弟姐妹,与我同喰。”

男人张开臂膀,像是在欢迎他们投怀送抱。

“给你个建议。”安露弥拔出剑,“吃我的剑或是亲你老娘的屁股去,蠢货。”

“呵呵呵……”

魔教徒将剑藏在背后,一边旋转身体一边冲向他们,步伐如同舞蹈一般。

兵刃相交爆裂出橘红色的火花,魔教徒的剑竟然被招架弹反,震得他失去重心。

几乎是同一时间,安露弥的剑就捅穿了他的胸膛。

“蚍蜉撼树,有所不知……”

魔教徒想要挥剑却发现握剑的手空空如也。

此时他的手臂已经飞舞在空中,连接身体的部位留下了一个完美的截面。

米歇尔甩了一把剑上的血沫,再给予追击,捅穿他的后背。

“……?”

两人一同拔出各自的武器,男人瞬间睚眦欲裂,胸口喷出血泉,双膝跪地后颓然垂下脑袋。

“他死了吗?”

“不,不管怎么说我觉得都该再补上一刀。”

“呵呵……”

果不其然,男人趁他们因对话而分心的下一秒便从绑腿上抽出小刀攻击安露弥。

刀上闪烁着异样的红紫色彩。

安露弥后仰身体轻松避过左右挥舞的第一击,男人毫不意外地立刻把刀狠扎下来,她直接顺势后翻躲过,这下出乎男人预料,他的刀刃被石板磕掉了尖角,一小滩不知名的液体以落点为圆心散开。

接着安露弥再一脚踢在他的下巴上,发出咯啦咯啦的脆响,男人踉跄着几乎要倒地,米歇尔便衔接上攻击,一剑又一剑劈斩,将他逼至塔顶墙边,这时男人已经奄奄一息。

他已然察觉到大限将至。

“母亲……”

不等他说完安露弥便飞起一脚将他从塔顶踹下。

“我这就来……”

然后传来高空坠物的闷响。

他们走到墙边踮起脚尖往下看,男人的脑袋爆开,飞出的内容物一览无余,关节以极度错位的模样扭曲骨折,一片朱红在他后背散开。但男人的脸上并没有痛苦,反倒在临终前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轻松战胜了敌人本该高兴才对,可为什么……

为什么让人如此不安……

“他死了吧……”

“要不下去再确认一遍?这一次得确实砍下他的头。”

“不……”安露弥摇头,“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中间管理人一样,咱们都太神经过敏了,他也不过是个人类……”

“人类……”

说到这儿安露弥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是啊,她刚才亲手杀了一个人类。要知道以往遇见劫匪或是流亡者,哪怕对方要置她于死地,她也从来不会下死手,最多把对方打到永远也无法站起来的地步然后扔下人家自生自灭,但……这一次不一样,眼前的敌人是活生生的人类,她完全剥夺了那人的性命。

她就算不想承认也意识到刚才所作所为,战斗时所倾注在刀上的情感绝不仅仅是愤怒那么简单,更多的是由心底生出的憎恶,一种想要羞辱男人,尽可能残酷地折磨对手的恶意。说简单些就和人类平时看见蟑螂时的感情一样,不过更加极端。她对魔教徒就是这样深恶痛绝。

“我……杀了人……”

“他不是人了,那种东西才不是人。”

“不是,我……”

“你别自己吓自己啦。”

“可是我……我还记得把他踹下去时的感觉,我的心脏在那一刻停止跳动了,我居然……感觉很兴奋……开心……”

注意到她的不安,米歇尔将安露弥一把拉进怀里,摸着她毛茸茸的脑袋,尽可能地抚平她的情绪,在他怀里的发抖她,就像只受惊的小犬。

“没事的……没事。”他轻轻拍着安露弥的背。“谁都会有这个时刻。”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亲手夺走他人性命,看着不久前还会说话,会和我们一样思考的人类死在自己手上的感觉……真的太糟了,这种感觉其实一点也不快乐,那些兴奋的感情不过是幻觉。”

“我一开始其实没想杀他,我,我觉得应该给他留口气,你也这么想吧,对吧?可是……”

“我知道,这当然不赖你,我们当时都考虑不了那么多,对吧?”

“嗯……”安露弥从他怀里离开,她的脸色依旧铁青。

米歇尔叹气,他的心其实也跳得很厉害,看着周围腥臭不堪的尸体,诡异的图腾,待在如此具有冲击力的环境中,他也感到困惑,不安,但看到安露弥一反常态地恐慌,他还是立刻平复下自己的情绪转而照顾她。

“其实安露弥会有这种反应才是正常的,倒不如说我很高兴能看到你这样。”

“死亡……并不是一件应该被轻易抛之脑后的事,绝不应该无视,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进行伤害都不能迷失自己的心智,认真对待死亡,尊重它,是很有必要的。牢记住今天这份复杂的感受吧……”

“你这笨蛋……又文绉绉的……真傻。”她吐出舌头朝他扮鬼脸抗议。

“咱们赶紧离开这儿吧,周围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

“……你说得对,真是的……让你看笑话了,待在这里让我很不舒服……”

离开之前,他们还捏着鼻子检查了一遍现场。

无人生还。

尸体被毁得面目全非,仅能从衣着上判断人数。除了圣教骑士的,还有商人模样的,有男性,也有女性,甚至有魔教徒的尸体。

魔教徒的尸体出现在这里还好理解,其他平民的又该怎么解释?

有些人身上出现了被长时间折磨过的痕迹。尸体也有不同程度的腐烂。恐怕这些平民是被特意带到哨塔里然后遭到杀害的。

他们被做成图腾,悬挂在显眼的位置,目的还能是什么。

肯定是为了展示给西斐伦城看吧,既是挑衅,也是散播恐惧的象征。

他们记得一些道听途说的消息,说是八布迦省最近受谑纵教团侵害不轻,他们就像其他魔教徒一样崇拜魔神,也就是腐败和堕落的黑暗母亲,耶塔娜沙,只不过他们在那片土地上莫名变得远比其他地区的更险恶,更加扭曲,在大路上肆意纵横,截杀一切过路的活物,就好像憎恨着所有人类似的,制造恐慌的同时又将腐朽意志传播到更远的范畴,严重危害到了行省的治安。

“已经波及到周边的城镇了吗……”

再加上祭祀说过行省政局动荡。

真不敢想象边裕之外的八布迦省是什么模样。

米歇尔眺望着西方模糊不清的城镇,有山谷,有围墙,却不见生机,天空是蜡黄色的,总觉得让人很不安,但他们很快就要去那里了。旅途一旦开始就无法轻易回头。他和安露弥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总觉得一切都发展得顺风顺水,变化又来得太快,过往的旅行生活虽然困苦,倒不至于让人害怕,一到西斐伦那种充满乡土气,还有些悠然的生活就立刻跑得没影了,现在驻足在哨塔上就仿佛站在两个世界的交汇处,越是向前周遭熟悉的光景就越是陌生,常识、日常,平稳的日子正在逐渐消失。

他们返回后,向亚珊如实描述了所见所闻。

那段可怖的经历即便是复述一遍都让人心惊肉跳。

圣教骑士为他们独自战胜了魔教徒而惊讶,却没有打断她,任由她继续说下去。

听众们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亚珊颓坐在桌前,单手扶额,“嘁……”

“为什么会这样……”

“老大,尸体要怎么处理?总不能就这样扔在野外……”

“没错……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的人受到这种对待……真该死,待在八布迦的边境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老大?”

“乔治亚,你带上两人去收敛尸骸吧,不要搞出大动静,我不想让居民或者商人发现……不过,现在已经晚了吧……”

“尸臭味顺着风很快就会飘荡满整个山谷。”

“……”

安露弥和米歇尔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那副凄惨的画面依然萦绕在脑海中无法挥去。

圣教骑士们的表情变得相当憔悴,其中蕴含的感情究竟是愤怒呢?亦或是憎恨,还是说恐惧?这样不安的氛围在每个人中间默默传播,进而加剧负面想法增长,所有人脸上都阴云密布。

这是无法展示给平民百姓看的光景。人的脆弱绝对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轻而易举的就会遭到煽动,做出出格的事来。

圣教骑士会露出软弱的一面也并非无法理解,因为他们剥去这身光鲜亮丽的外壳后,内在和百姓一样也不过是寻常人类。

“喂喂,大叔,我们都帮你忙了,也该兑现承诺了吧?”

安露弥还想跟亚珊说话,但显然对方不想给她机会。

亚珊的下属将房间挤得水泄不通,挡在他们面前与亚珊商议善后的事情,一个个高大的臂膀成了组围墙,完全阻碍他们的视线,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两人都心有不甘,但他们不打算再浪费时间停留。还有什么问题再找他对峙就好了,反正安露弥是这么想的。

他们回到地面上,经过高低错落的石阶,步行向城外的出入境关卡。

尽管阳光明媚,这座城市依旧死气沉沉的,低矮的城墙看起来已经饱受风蚀,生怕会随倒塌,没人愿在墙边久留。

西斐伦唯一会让人觉得有些安全感的地方就只有城外的关卡了,三倍于他们在城里看到的卫兵都驻守在此,路障,弩炮台等边防设施都有模有样的架设在唯一的出入口。

哨塔坐落在关卡东北方一里地外的山崖上,即便从这里眺望也只能看到哨塔投射下来的阴影,因此这里的卫兵并没有察觉到那场血腥的屠杀,从他们还悠闲地喝着汤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就能明白。

米歇尔有些为难地向为兵表明了来意,卫兵居然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你俩真的要去……?不是开玩笑?”

“还能有假吗?”

“好吧,已经有好几周没人通过关卡前往八布迦了,只有入境的,没人愿意出境。”

“入境……从八布迦来的吗?”

“对啊,都是来避难的,说来也好笑,明明霍穆福斯省的处境更加水深火热,八布迦人却觉得跑到这儿来更安全,或许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吧,提前拖家带口跑路,但这依然是少数。”

“对,都是有钱人和受过教育的老爷。”一旁的另一位卫兵搭腔道。“平民可没有这个意识,即便有现实也不允许,对一无所长的农民来说舍弃村落和田野,漂泊流浪到外乡和自杀没什么区别。”

“哎呀呀,只希望别把麻烦牵扯到我们身上就好,说到底安稳的现状又能维持多久呢?就算八布迦能一直和平下去,帝国人也迟早会打过来吧,还好不用上战场。”

“呵呵……”

安露弥把通关文件拿给其中一人看。

卫兵检查时皱起了眉头。

安露弥心怀忐忑,不安地询问:“我们还没有审核官的签字……但亚珊说了,呃,就是,会帮我们……”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文件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不……”卫兵突然笑了,“文件没一点问题。”

“我们这儿不存在什么审核官,更不需要什么签字,那都是唬人的玩意儿。”

“什么意思?”

“他骗你的,你居然相信了,哈哈哈!虽然不知道他开了什么条件,但你也太好骗了吧!稍微用脑子想想不就明白了,他们哪有权力插手嘛,你真是太可爱了。”

“啊?”

得知被骗,她又羞又恼,表情由茫然逐渐变成难以置信,最后变成愤怒,卫兵们看在眼里,笑声也逐渐升级,最后每个人都在捧腹大笑,只剩安露弥和米歇尔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时士兵们的视线移到了米歇尔的背后,来自城门的方向,表情有所收敛,但眼神却很不屑。来的人是一位圣教骑士和一个骑着马车的瓦伊拓商人。

“有何贵干?”

“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们的茶话会。”

圣教骑士从米歇尔身边经过,来到士兵面前。他还记得这人的脸,他们刚刚已经在地下见过面了。

“长话短说,这样对我们都好。”圣教骑士将士兵拉到一边交头接耳。

看到士兵不断变化的脸色,两人便大概明白讲话的内容了。

“……偏偏在这时候?”

“没错,你们必须关闭出入境关卡,让所有人戒严,这是亚珊大人的决定。”

“这我可做不了主,得先问问上面。”

“不必了,当然你要去问也可以,上面的人会给你同样的回答,因为官员那边已经由我们谈妥了。”

“总不能看着前来逃难的人不管吧。”

“那就看看是炮管硬还是他们的脑袋更硬。”

“切……”

“等等,你说要关闭关卡?为什么?!”安露弥问道。

“哦,是小鬼头们……不瞒你们说,这其实是简缇娅大姐头的决定,是她在信里这么建议的,对,就是你送的那封信,老大一开始还在犹豫,但他现在也觉得该这么做。不能再让魔教徒的影响范围扩张了,而且一场瘟疫正在八布迦蔓延,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八布迦的,谁都有可能是感染者……别怪我们啊,这是及时止损。”

“那我们呢?他说过要帮我们通关的!”

“很遗憾……”他摇摇头,“你们早来一天就好了。”

“这不关我的事,你爱封哪条路就封去吧,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去了八布迦就别想再回来了。”

“我本来也不打算再往回走。”

“相信我,你想从八布迦去别的行省更是希望渺茫,恐怕其他行省的关卡比我们反应得更早。”

“这,这不是把整个八布迦都封死了吗?”

“是啊,就算这样你也要去吗?”

“我……当然要去,这没什么好商量的。”

“你这见鬼的小姑娘……拜托,我可是为你好……算了,算了,好自为之吧。”

“用不着你操心。”

“那个……我可以插一句话吗?”说话的那人,是那个商人模样的瓦伊拓。

他看准了时机,见缝插针。

“那个,我也要去八布迦,既然孩子们可以过去,那我也……通通融吧,各位大老爷?”

圣教骑士看了眼他,确认他背后没有其他人后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不长眼的东西……!算你走运,跟小鬼们一起走吧。”

“接下来不允许任何人再通关了,明白了吗?”

“你说是那就是……呵呵。”驻守士兵懒洋洋地回答他。

“㗅……还看什么呀,都滚吧。”

“嘿嘿,多谢,多谢。”

圣教骑士走后,卫兵给他们放行。

他们推开大门后,出现在眼前的便是被崇山峻岭包围的八布迦省,天空从地平线处被染得灰黄,这时金黄的普莉希拉叶顺风飘荡过他们眼前,带来一丝寒意的同时发出沙沙的轻响,驻足于此眺望,无论是棕黑相接,岩石高砌的山谷也好,变得光秃秃,只剩下树干,冷冷清清的深林也好,还是模糊成墨点的城镇,一切都一览无余。眼前的景色相当壮丽。不够波澜壮阔,却使人心驰神往。八布迦给人的第一印象远比他狼藉的名声更使人安宁,舒心。

“喂,我拉你们一程吧。”骑着马的商人在他们身边说道。

“欸,可以吗?”

“当然啦,顺道而已,而且待在一起的话也不容易被强盗什么的盯上。”

“谢谢您。”

“不介意的话就坐在后排的货物边上吧。”

“好的。”

“等你们坐好了咱们马上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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