蓐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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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的门当然没有锁,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米歇尔还是尽可能轻地推开房门,在那之前,安露弥熄灭了屋子里的蜡烛。客房所处的位置在一条幽长又黑黢黢的过道上,地板和墙壁都是冷冰冰的砖块堆砌成的,即便靴子轻轻踩上去也会发出一丝微弱的脚步声。

米歇尔在客房里休息时也没闲着,全开诺以该尹的感知力一直洞察着周围的情况,特别是可能存在的埋伏,结果根本感受不到人的气息,即便是现在也一样。

他已经跟安露弥说过了,不用这么紧张,但狗子还是摆出一副笨拙地不像话的潜行姿态贴着墙边走。

看她高高扬起的小尾巴就知道了,这家伙似乎有点兴奋呢。

先把武器找回来吧,但愿女仆没有藏起来。

顺着橘红色的烛光,两人返回了晚餐时的厅堂。此时桌面上光洁整齐,被发狂的嘉西斐亚折腾地乱七八糟的餐具和食物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这偌大的厅堂里没有一件奢华的装饰,一切陈设都十分朴素,让人实在无法和一城领主的私人宅邸联系起来,这里没有人的气息,安静无比,彩窗玻璃上巨大的圣母像默默不语地注视着他俩,除了静谧,还有一丝异样的担忧萦绕在空中。

接着,他们来到了存放武器的房间。出乎意料的是房门没有上锁。

本来他还发愁要是锁上了,就不得不破坏掉,难免发出噪音,这下就省去了麻烦。

故意不上锁,简直像在邀请他们进来似的,不过就这么走进去真的好吗?

“还愣着干啥,赶紧过来呀。”狗子已经走进去了,小脑袋在黑暗中到处乱瞅。

“好……”

“好黑呀,你看得清吗?”

“啊,我倒是没问题。”诺以该尹的强化视觉让他在黑暗中视若白昼。

他们的剑被完好地放在收纳架上,狗子也不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就抓起一把熟练地挂在腰扣上。细看之下,这间房间里还存放着数套制式的盔甲和武器,和之前看到的陈列室不同,看盔甲的样式应该是供守卫穿的,这里毫无疑问就是武器库了。

“嘿,米歇尔你看,真别说哦,他们的剑还挺好看。”

狗子正在犹豫要不要揣一把进兜,米歇尔制止了她。

“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

安露弥以坚定的目光点头回应。

轻松拿回武器,接下来立刻去确认酒窖的情况吧,米歇尔真希望能一样顺利。

酒窖处于庄园背后,从前门出去再绕一大圈实在不明智,还是老老实实寻找前往后门的道路吧。

多亏了强化视觉的帮助,缺乏光照并没有给二人带来麻烦,米歇尔领头,安露弥殿后,沿着长廊前进。

他们在路上发现了人的气息,米歇尔能感应到自不必说,安露弥纯靠鼻子,仰着脑袋嗅了半天,硬要说闻到了一股香水味,和女仆身上的很像。

老实说,米歇尔并没有注意到……庄园内的确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但他以为是花之类的东西散发出来的。安露弥对此就很敏感了,她说能清楚地区分出香味的差别,女仆们身上的味道明显跟室内弥漫的香味不是同一种。

米歇尔不禁感叹,狗子再粗枝大叶,说到底也是女孩子,似乎所有女生天生就擅长这方面,还是说嗅觉灵敏是卡雷斯的种族天赋呢……

随后,他们找到了大抵是女仆起居室的房间,门正紧闭着,门内有数人存在的迹象,为了不节外生枝,二人悄悄地经过了。

话说回来,不管他们走到哪里都能闻到一股来源不明的香味,越是沿着通路移动,味道就越浓烈,安露弥因此打了好几个喷嚏,米歇尔的鼻子也痒痒的,他俩都觉得不适,这并非是香气劣质或是过分浓烈导致的,那是因为,彼此都习惯了长期旅行下来身上累积的汗水味,即便不好闻,那微微发酸,沾染体味的味道才更让人安心。

无论在哪个国家,能持久散发味道的香料和香水都是昂贵的奢侈品,许多百姓一辈子无福享受,却贵族之间流行。而庄园内上上下下都充斥着香味,想必来之不易,维持其的花销恐怕也是笔天文数字,这么看来,嘉西斐亚和这座庄园并不如表面上那么清廉,越是这样想,这股香味就越让人觉得庸俗,嘉西斐亚毕竟是一介贵族,无论他希望让他人产生什么样的想法,都始终跳不出这层身份,这才是身为贵族的他原本该有的相貌吧。

“噁,闻多了让人头晕,他一个大男人搁家里整这么香干嘛呀。”

“香味……似乎是用来掩盖什么的。”

“啊?你在说什么啊。”

“即便室内通风不良,再怎么说这股味道都不正常……欲盖弥彰啊。”

“你是说他想用香味来遮住别的气味吗?”

“嗯,过分浓烈加上到处都充斥着很容易迷惑人的嗅觉,从而忽略一些一直都存在着的异味……比方说,尸臭。”

“嗅嗅……我还是闻不到。”

“对人类有用,对诺以该尹就不同了啊,不管再怎么遮掩,我都能嗅出死亡的味道。”

【尸体和血腥的味道……绝对没错,我在集中营里已经闻了不知道多少遍,再熟悉不过了啊】

“那佣人们身上的香水味也是为了遮血腥味咯?”

“啊啊,恐怕没错,他们也参与其中了。”

迷宫一般的结构让他俩路上浪费了一些时间,兜兜转转,遇上了死胡同,好在运气不错,在完全不了解庄园布局的情况下误打误撞地推开了通往后院的大门,刹那间,早已变质的香味被一股腥臭冲散,后院风平浪静,浓烈的异味却让心中的不安感骤增。

果真如女仆所说的,漆黑铠甲的男子——秀秋,并不在这里,更匪夷所思的是原本严防密守的后院此刻竟连一个卫兵都不在,而酒窖的门半掩着,微弱的灯光从缝隙中溢出,毫无预警,一只指甲发黑的手从台阶下伸出,扒拉住门边。

“是人……有人爬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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