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裕省霍穆福斯以西，穿越山石嶙峋的奇比顿山脉后便是八布迦省，比尼亚乌萨最逼仄的行省，四面环山，6大领地紧密相接，每逢霜启月末便有金黄的普莉希拉树叶乘风飘荡山涧。因为过于闭塞，这块封建已久的土地早已不复数百年前的荣光，灰黄色的原野上几乎没有植被，农田遭到腐化，不见家畜和人影，通往城市的大路边上随处可见遭受风蚀的废墟和瓦砾，暴露在野外的祠堂和神龛锈迹斑驳，早已成为野兽的巢穴。
这一切，都可以通过坐落在高地的西斐伦城远远望见。
或许是和那片土地紧密相连的缘故，作为连接两省的西斐伦城也十分荒凉。
这里的空气寒冷，能闻见灰尘的味道。
城里没有巍峨的城堡，全是低矮的民宅，以充满缝隙，参差不齐的砖石为墙，干燥发黄的茅草做顶，看起来摇摇欲坠。道路是未经修缮的泥土路，完全没有一块平整的地，全是坑坑洼洼，行人的脚印和马匹的踢印重叠一起。
这里的风土人情也和边裕领大不相同。因为白天风很大的缘故，人们习惯给全身裹上一件毯子，附近的土地不适合种植，所以西斐伦人必须依赖从其他省市贸易过来的食物，这里便经常有商人驻足。他们很好辨认，只要是牵着马匹，没戴毯子，皮肤不如本地人黝黑的瓦伊拓的一般都可以默认为商人。另外，这里不兴喝茶，米歇尔猜和本地人清贫的饮食习惯有关，没人喜欢喝茶，这倒是让安露弥有些不满。
向驻城的卫兵出示过简缇娅的信后，两人便被指明了前往当地圣教骑士团的路。
他们穿过低矮的居民区，一路踩着台阶向下，越往深处日照便越少，缺乏光线的街巷被阴影覆盖，竟给人一种进入废弃街区的感觉。很快便看到了一块印有圣教骑士徽章的木招牌。
门面老旧，窗户更是破烂，周人不见一人，唯一的出入口还敞开着，冒险者公会都没有这样荒凉，怎么看怎么磕碜人。
“是这儿了，噁，好破。”
“真的是这里吗？不管怎么看都更像酒吧之类的地方。”
“哪来的小鬼？”里面有人声传来。他们看见两个圣教骑士打扮的男人坐在桌前边喝啤酒边打弹珠玩。屋内的陈设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到处都是灰，连唯一一盏亮着的烛台上都脏兮兮的。
“喔，打扰了，我们有信要交给亚珊先生……”
“切，我不是说过了嘛，不要再给我们传单了，我们哪有钱买你们那些远道而来的破烂。”
“不是的。”她立即拿出信封。“是简缇娅介绍我们来的，告诉我亚珊先生，也就是你们的老大在哪儿，我亲自去和他说。”
“唔？好嘛……”男人不耐烦地挠着后脖颈，咂咂嘴，给她指了指向地下室的楼梯。
“下去右拐，穿过房间再左转第四个房间。”
安露弥没有回应，径直走过他们身边下楼。
他俩下楼时隐约听到男人们的抱怨：
“真烦呀，肯定又有不好的消息了……”
“但老大肯定不管，他不会让咱们带队出去的……真是的，整天就这样无所事事耗在这里，干脆辞职算了……”
“罗亚那小子上礼拜就不干了，唉，我看我也快坚持不下去了。”
地下室远比地上错综复杂，也热闹不少，胡吹乱侃的人声越来越清晰，隐约还有鼾声，空气里和着汗臭味和隔夜菜的腥臭，让人忍不住捏鼻子。
最后他们如愿以偿来到骑士长的办公室。
门闭着，从缝隙里可以看见烛火和人影。
两人都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就算安露弥不想，她这会儿还是换了一副正经的模样，轻轻叩响门扉。
“进吧，进吧，门没锁。”
坐在办工桌前的男人既不对少女的声音感到意外，也不抬头，就叼着根烟卷，聚精会神地看着桌面上的羊皮纸，食指轻轻叩响桌子。他是个稚羽人，中年模样，胡子拉碴的配上一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
“咳咳，亚珊先生？我们给你带来了来自伯迦德的简缇娅的信。”
“真稀奇……拿来吧。”
亚珊确认过信戳一眼后就取出信件看了起来。他眉间的皱纹随着眼珠一行行扫过文字变得更加紧凑。
“嗯……”他放下手中的信思考了一下，终于肯正眼瞧上两人一眼。
亚珊打量起风尘仆仆的两人，那目光有时像是肯定，有时又像饱含深意，不消一会儿就接着开口了。
“跟我说说吧，你们和中间管理人战斗的过程，还有转移灾害的情况，最好事无巨细的讲……呵，我知道你们肯定不会说的，简缇娅那家伙肯定是这样嘱咐你的，‘只要告诉他是我派你们来的，其余都不必说’，她就是讨厌我这幅刨根问底的性子，好吧，我不强迫你，那么，你怎么说？”
男人一开口就吐一股呛鼻的烟草味，笑着露出两排被熏黄的大牙。
“哦，我可以告诉你，意外么？不过你最好在我扭头走人前把你那臭死人的烟卷给灭了，否则别怪本小姐一口吐在你的桌子上。”
“喂，安露弥……”
这家伙不知为何今天格外暴躁……
“哈哈哈！好，好，看来简缇娅送来了个有意思的孩子。虽然我不讨厌你的性子，但我还是劝你改改，从小养成这种脾气以后只会变得和简缇娅那女汉子一样讨厌。”
亚珊灭掉烟卷，安露弥对他翻了个白眼。
她不情愿地向亚珊讲述了那段经历，其实就是被简缇娅认为无关紧要剔除出信件的战斗过程。
“共魂术……已经能做到这种地步了吗……妈的活见鬼。”
“喂喂，大叔，注意着点啊，还说我呢，自己都出口成脏。”
“别打岔呀小丫头，叔叔我啊，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件事远比你们想象得严重，对了，你们没给外人说吧？”
安露弥转转眼珠，想着菲丽丝和玖怜她们应该不算外人，便挺起胸脯回应道：“当然，我嘴可严实着呢。”
“唉，那就好……现在这种时节，这种紧张的局势下……哦？你们还在啊，抱歉抱歉，让你看到了中年男人倦怠的一面哈哈。”亚珊像是故意似的捧腹大笑，随后立刻换上严肃的嘴脸。“有奸细啊，教会内部出现奸细了，绝对是这样。”
他开始自言自语地解释道：“转移灾害过后，在霍穆福斯省的谑纵教团立刻就行动了，就像对我们的部署了如指掌，刻意针对我们防御薄弱的地方，袭击各大领地，这不会是巧合，看来他们的渗透比我想象得还深入。”
“可是……如果光是教会被渗透了，他们怎么可能掌握那么多情报，除非政府也被……还有他们应对转移灾害简直就像提前部署过一样，被占得先机，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留下来，害得我们至今对转移灾害的调查还是一无所知，真该死。”
“呃，这是咱们该听的吗？”安露弥用手肘戳戳米歇尔，他耸肩。
不知不觉间，他俩身后已经站了两名圣教骑士，完全堵死退路。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亚珊也是。
“……恕我冒昧，孩子们，不介意我检查一下你们的装备吧？你们带着的剑，可是圣教骑士专用的啊？我记得可不会对外界流通。还有如果可以，最好把衣服脱了，当然不是叫你裸体，只要让我看看你们的后背，腹部，还有四肢就可以。别怪我喔，现在是非常时期，我必须得保证像你们这样来路不明的小家伙不是被那些魔教贱货一把黄金骗到这里来毛手毛脚的。”
“哈？我们？怎么可能！你睁大眼睛看看我们像那群疯子吗？”
“一切皆有可能，像是有人被控制了毫不知情的也不是没有前例，你们绝对他妈的想象不到那群疯子的手段，呵呵……不过嘛，要说他们聪明的话，就不会在被控制的人身上留下印记了，啧啧，就像炫耀战利品一样，你们懂吧？我就是要看看你们身上有没有魔教徒的印记。哎呦，别那么激动，好好说话的话我会放你们离开的。”
“什么好好说话，你这分明就是要挟！先叫你的人离我们远一点！”
“那可不行。”
“什么……！”
安露弥看向身旁的米歇尔，她知道如果进行身体检查他身上没有种族特征的事情一定会暴露，在这世上没有种族特征的人就是异类，大多数人只觉得米歇尔这样的人恶心，保不齐被这群疑心病泛滥的混球无端联想上做过肮脏的勾当，就这还是小事，如果被发现是诺以该尹，他们一定会把他抓起来审问的！
米歇尔镇定自若。
安露弥愤愤地咬了下嘴唇，气得尾巴炸毛。
“行啊！让你看个够，来，睁大你的狗眼，看看看！”她扯下身上的风衣径直走到亚珊桌前，身上只余一件小背心，然后一巴掌拍在桌上，怒视着眼前的男人。
“安露弥！”米歇尔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展开，他还在思考着斡旋的计策，见安露弥还要脱下裤子，他立刻慌了，随之是点燃胸腔的怒火一拥而上。
“停下，你没必要这么做。”他一把拉住安露弥脱裤子的手，把她往身后藏，用身体挡在亚珊面前，一步步紧逼。
“……喂，干什么呢！”身后的圣教骑士吼道，急忙拔出剑。
“亚珊先生，请不要欺人太甚了。”他冷酷地俯视着坐在桌前面无表情的男人，那眼神充满厌恶，甚至是憎恶，以不容分说的语气一面压制着对方。
“她是女孩子，你却要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一群陌生男人的面脱光衣服，你难道觉得合适吗？你要是有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儿会允许别人这么对待自己的女儿吗？还是说，你这种人没有家人，体会不了这种感觉呢？”
“喂喂，别用那种眼神盯着我看嘛。”
“那又怎样？人渣。”
“臭小子……你居然敢和亚珊大人这么说话！”
“哎呀，我不是说了吗？大家都和气一点，行了，收起你的剑，先退下吧……要让外人看见会被误会在欺负人家呢，呵呵，好吧，我不做了就是了，让你家的小姑娘穿上衣服吧。”亚珊没有一点儿恼怒或者窘迫的表情，口气依旧如同看乐子的混混一样惹人讨厌，态度倒是真的软下来了。
“哎，谅你们和魔教徒有关系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跑到我面前，毕竟那就是送死嘛！那些疯子应该吃过苦头就长记性了。”
这时亚珊和门外的圣教骑士对视了一眼，那人摇摇头，亚珊回以松了口气的眼神。
如果米歇尔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感到惊奇，因为那人把被金光魔法阵覆盖的右手对着毫不知情安露弥，那样子就像在吟唱法术。但只要细看就知道，他手里拿的其实是块魔力道具，所施展的圣魔法也并不具备杀伤力，这是一种用以检测特定波长魔力的法术，相信米歇尔一定有印象，帝国集中营里就有种专门用来确定一个人是不是诺以该尹的魔法道具，其原理类似圣教骑士所持有的，效果也类似。他们有所不知，圣教骑士正是用这种魔法道具来检查有可能混在百姓中的魔教徒的，因为他们经受过耶塔娜沙的腐蚀，其体内的魔力波长异于常人，不可能自行改变了，所以无论怎么化妆易容都是无法通过检测道具的。
“这是什么意思？”
“好吧，你们不是本地人，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其实谑纵教团的人在上周来过城里，为了刺杀要员，连我在内加上那几个肥肠肥脑的官员，七，不，八个，没想到吧，他们居然真的这么干了。”亚珊吹响口哨，脸上一副轻蔑，“你觉得我会允许他们再来一次吗？”
“所以……呵呵，都是经验之谈。不过你总得告诉我这两把剑是从哪里来的吧，别跟我胡扯什么捡到的。”
“剑？信上应该写了才对啊，好吧，是简缇娅送给我们的。”回想起来，他俩从没看过信里的内容，自以为无需解释骑士剑的由来，却从没想过会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看来亚珊就是因为看到这两把剑才起了疑心吧，他是有理由怀疑，但米歇尔依旧对他厌恶感满满，无法理解男人的偏执和重疑心病。
“啧，确实是那女人的作风……”
“这下总该解决误会了吧。”
“不过，说起来你们到底是怎么打败中间管理人的，我真的很好奇呢，凭你们这群小鬼，可能吗？还是说实话吧。”
“还要我说实话？真是无法理喻，你为什么就不信呢？如果我们没有跟他战斗过，又怎么可能说的那么详细呢？”
“那不一定，也可能是听别人说的，你说是简缇娅击败他的才有点可信度，啧，这也不好说……凭她一个人的话，还真不一定。”
“见鬼，你连同伴都信不过吗？”
“实事求是罢了。”他摊手。
“我要你向她道歉。”
“什么嘛，咱们不是都解开误会了吗？”
“我说，道歉。”
“啧，又用那种眼神瞪我，好吧好吧！我确实做的有些过分了，但我没想让你可爱的姑娘难堪哦？”
“那么简单的三个字就不会说吗？”
亚珊嗤笑了一声，没有回应。米歇尔看在眼里，即将发作之际又强忍住怒火。
“行了，我知道和你废话是浪费时间了，我们把信送到了，该传的话也传到了，让我们离开。”
“别着急，你们肯定想离开西斐伦吧，是打算去八布迦省吗？嘿，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我说中了吧，你们应该知道需要通关文件才能通过关卡，呵呵，不如我们做笔交易……哦，好吧，你们已经有了，咳咳，不过看样子你们的文书上还没有审核官的签字，要知道没有签字就跟废纸一样，除非……我是说，如果你们愿意帮我个忙的话。”亚珊眯起眼睛笑了。
“把话说清楚。”
“西斐伦的通关审核都由我们圣教骑士处理，而审核官就是我的人，话说到这份上应该懂了吧。”他朝米歇尔眨眼，“我可以让他给你们一点特别优待，省去繁琐的排队检查，你们有所不知，我的手段和通关检查相比可要温柔多了。”
米歇尔咽了口口水。
他说的确实有理。可偏偏安露弥和他现在都想尽快前往希利尼，都害怕节外生枝，既然亚珊能让审核官帮他们，也就意味着可以暗中使绊子。
“告诉我去哪里，做什么就行了。”
“哎，这就对嘛！不废话，直接进入主题吗，我喜欢你的态度。”他一个激灵站起身，高大健硕的身躯立刻占据了两人的视野。
“其实很简单，西斐伦城外有座哨塔，我的人在那里驻扎，本来两个小时前就该换班回来了，但他不仅没回来，连前去换班的人也没了人影，平时那座哨塔应该是点着火的，烟在几里地外都能看见，而我到现在都没看见，所以八成是出了什么状况。我要你们去那里看看发生了什么，如果出了什么情况的话不要轻举妄动，立刻回来向我汇报，听明白了吗？啊，对了，要是我的小伙子们在的话记得帮我传句话，‘敢偷懒回来等着老子踢烂你们的屁股’，就这样。”
“行，那我们一言为定，你要帮我们通关。”
“嗯，怎么还愣着啊，还不快去？”
“你忘了什么吧，还需我再提醒一遍吗？向她道歉。”
米歇尔学着安露弥的姿势双手抱在胸前，看这架势是不打算走了。
“切，好吧，我赔不是就是了，对不起啦，行了吧？还要我磕头下跪不成？”
“我不会拦着你的，要做也是你自找的。”
米歇尔哼了一声，转过身拉起安露弥离开，这回堵在门口的圣教骑士自动让开路了。
待他们走后，亚珊才和圣教骑士们聊了起来。
“老大，交给他们做真的没问题吗？为什么不派我们去？”
“只是让他们去侦查一下，没关系吧，如果有危险他们自己会回来的。”
“可是，他们还是孩子。”
“那这不就是证明他们实力的最好机会吗？既然他们能打败中间管理人，还能有什么危险难得倒他们呢？”
“这不一样！我们，我们不应该保护像他们这样的平民吗？怎么能让局外人去涉险？”
“听清楚了，现在人手严重不足，我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去冒险，只要有一点可能会让你们置身险境都不行，而且我是说万一，如果真是那群疯子找上门来了，咱们圣教骑士一定是头号目标，他们巴不得你们一个个送上门来，去了就是送死。忘了凯拉和大卫是怎么死的了吗？我不会允许自己再犯同样的错误……我要对你们的生命负责。那两孩子……祈祷他们不会遇到危险吧，我也不想这样的。”
“老大……”
圣教骑士彻底绝望了。
说什么为了保护我们，我看是不想把大家从你身边调走吧……从上次遇到刺杀后，你就变得很奇怪了啊，变得越来越敏感，疑神疑鬼，严格限制我们的活动空间。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男人！
你害怕了吗？还是说……
凯拉和大卫是为了保护要员战死的，你已经为他们报了仇，可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自己……
实在看不下去啊。
当然，圣教骑士说不出这些心里话，他知道亚珊的为人，固执敏感的他只会把好意劝说当做阴阳怪气吧。
屋外。
米歇尔一直牵着安露弥的手，直到手掌发汗到黏糊糊，闷热得难受才发觉到自己竟握着她的手如此之久。
她会不会觉得疼了……
“对不起……我没注意。”
“没事呀。”
他刚要松开的手却被她紧紧握住。安露弥的脸上一片绯红，眼睛水汪汪的，正冲他憨憨地一笑。让他觉得比平时还要……漂亮，让人入迷。
“真没想到米歇尔会吼那么大声呢，我都吓了一跳。”
“有，有吗？”
真是的，她肯定又要嘲笑我了，而且会把这件事念叨很久……
“不过我觉得很帅气。”
“欸，从你嘴里说出来感觉更像在损我。”
“靠，你不抬杠会死吗？”她立刻气得浑身没好气。“要跟我拌嘴也得看场合吧，真是的，服了你了。”
“噗嗤，哈哈哈。”
“有啥好笑的嘛！”
“我就是故意的，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做出这种反应。我啊，最喜欢现在的你了。”
“咦……说啥呢，我，我是在夸你啊，对嘛，你坦诚接受就行了！”
这下换她闹别扭了，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吧，从她别过头却悄悄露出的温馨笑意中看出来，她其实心里可开心了，也不知道究竟是米歇尔的哪句话，哪个词戳中了她的心。
喜怒哀乐流于言表的安露弥且不必说，恐怕只有米歇尔知道自己刚才有多窘迫害羞吧，故意使坏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动摇。他很高兴能看到自己搪塞过去了。
但安露弥其实比他想象得更聪明。
只是，在感情表现上和他一样笨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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