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丝塔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中，有些寒冷，透着些难以言喻的静默。
就像是被撕裂的天穹之外的虚境，看上去只有无边无际的幽暗，有一种比夜色更加深邃的绝望感。
听到克里丝塔的声音，众人亦是无话，神情不一。
王小三有些惋惜，虽然他向来与克里丝塔没有太大交集，但克里丝塔与玛利亚和喵小萌的关系很好，也是个不错的朋友。
玛利亚嚅嗫着嘴唇，想要劝些什么，却终究将话咽了回去。
她很清楚克里丝塔亦是明晓事理，极为聪慧，既然如今这位法兰西小王女已经决定走上了这条道路，恐怕也是权衡了许多，轻易不会是能听人劝的。
艾尔望着那边，看着无尽阵法中的克里丝塔，天蓝色的眸子中满是疼惜与不舍。
曾几何时，这位妖精般美丽的骑士少女还不是骑士，也没有什么朋友，无论是雪铃兰还是克里丝塔，都是她最初的朋友。
这些年经历了许多事情，也让她成长了许多，愈加珍惜与她们之间的友谊，正是因为觉得很贵，此刻才会心疼。
雪铃兰静静的看着天空，声音还没有完全恢复气力，总还是受到了当年之事的影响。
“看来你不仅仅是只狐狸精，还总是做些蠢事。”
一如既往的刁蛮话语，一如既往像是吵架一般的言谈。
天穹之上的克里丝塔微动羽翼，眉眼间罕见的有了些笑意。
她可不想被狐狸精说成是狐狸精。
这种话语，曾经她到底与雪铃兰辩驳过了多少次，又起了多少次争执？
克里丝塔有些记不清了，但却知道那几乎贯穿在许多次她与雪铃兰争夺封天言的‘战斗’中，近乎成了两人的默契。
“你的状态好了许多。”
克里丝塔难得的回应了一句，总算不那么冰冷，但她依旧躲在了阵法之中，没有任何人能够将她拉回去。
雪铃兰的脸色依旧有些泛白，但较之曾经昏迷的时候，总算有了许多血色，气力也足以支撑一般的行程与战斗，所以才能跟随而来。
“总不好老让那个灵魂占据我的身体。”
雪铃兰而今自然也明白，正是因为那名纯白女子的存在，她的身上才总是发生诸多怪异。
无论是曾经在利物浦之时，那名纯白女子降临的神迹也好，还是去年学院演武祭之时，那名纯白女子借助她的躯体显身，桎梏拉哈伯之时也好。
那无以伦比的强大力量与记忆，对于雪铃兰而言就像是水晶墙另一侧的影子，只要双手相互触碰，便能够无限接近。
但也只是接近，她终究不是水晶墙另一侧的那道影子。
对于这一点，雪铃兰已经有了自知，也有了许多猜测。
毋庸置疑的是，无论是那些神迹，还是天穹被崩裂时造成的反噬，都与那纯白女子有关，而随着每一次借予身体，她与对方之间的因果便愈盛，直至而今，连她自己都有些模糊不清，
听到雪铃兰的回答，克里丝塔沉默了片刻。
即便她已经决定与众人斩断联系，但却还是想要提点雪铃兰一句，总归曾经也承了这只狐狸不少人情。
克里丝塔微微垂着眉，纤细的睫毛很长，让她本就柔媚无暇的脸庞更显得美好，只是被周遭无限的幽暗所隐没。
“但那不是一个独立的灵魂，终究也是你自己，不要忘记，也不要拒绝。”
经过与儒雅青年的交谈，克里丝塔也隐约明白，那纯白的女子叫做‘雪’，是纪元前的世界，有记载的历史开始，所诞生的第二缕世界意志。
而在影主陨落之后，那道世界意志便开始变的有些不同，像是失去了作为世界意志的绝对客观与无情，反而像是人，甚至企图变成人。
亦是她的思念与错误，企图将死去的影主复活，才被拉哈伯利用，造成了无尽的灾劫。
那亦是‘纪元’出现的因由之一。
所谓‘纪元轮回’的悲剧制造者，那名纯白女子便是始作俑者之一，所以才会被‘树’那般怨恨。
只是不知为何，那名本应在每一个纪元流浪，寻找‘重生’的影主的纯白女子，今世竟是转身成了一只小狐狸，拥有了真正的生命与躯体。
但雪铃兰终究是‘雪’存在的另一种生命形式，克里丝塔想要提醒雪铃兰，永远不要忘记这一点。
否则‘雪’的那些因果，绝对足以令大意的雪铃兰致命，甚至让雪铃兰追悔莫及。
那是世界意志在十次轮回之下，与曾经守护这个世界的至强者所缔结的强大因果，是任何人也难以撼动的可怕因果。
听到克里丝塔的提醒，雪铃兰有些感动，微微扬起的笑容就像是乡间的迎风小花，干净且美丽。
雪铃兰自然明白克里丝塔的好意，也隐约知道，恐怕她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过这段因果。
雪与影主的因果，就像是天生的枷锁，让她与封天言被无数亘古因系牵扯进来，逃不走，忘不掉。
但即便如此……
“很多事情与因果的确无法避免，我会去努力面对，然后解决它们。”雪铃兰微微低着头，笑容很是明亮。
“但我终究只是我而已，不是她。”
雪铃兰即便承接了那些因果，也并不觉得自己是那名纯白的女子。
即便在如何相似，即便拥有着一个灵魂，甚至拥有着同样的记忆，但雪铃兰依旧认为她与雪是两个人。
听到才复苏不久的雪铃兰的话语，众人都有些不解，尤其是封天言与王小三，更是有些感同身受的情绪。
玛利亚也认真的听着，因为脑海中的那名幼小盲女与真实魔女的记忆，同样带给了他难以言喻的困惑。
“为何你会这般认为？”
克里丝塔遥望着雪铃兰，明白对方的笑容是真正的真挚与清亮，那么对于这个问题，雪铃兰必然已经有了属于她自己的答案。
事实上，这亦是雪铃兰在漫长的沉睡之际，在似虚半实的世界间，观望‘自己’所得出的结论。
谁也不知那时的她，其实出于一种很神异的状态，不仅仅能够感知外界所发生的一切，甚至还重合了‘雪’追寻了九个纪元的记忆。
在介乎两者合一的节点里，她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
原来她与雪还是有所不同的，即便拥有相同的记忆与灵魂，但却还是两个人。
因为一个很简单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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