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的回答很是清澈，透着罕见的认真意味。
拿破仑知道，莱昂的回答是真心话，也是对他所回应过的罕见的真话，这代表了他的决意。
如此，即便是拿破仑也不好在游说些什么，那反而会显得他自己太过愚蠢。
只是当拿破仑再度看向莱昂之时，眼神间却透露着些许羡慕的意味。
只有真正经历过，或正在经历这种选择的人，才明白莱昂所为此放弃的利益有多么巨大，那是他也轻易难以放手的诱、惑。
“这大概便是因为年轻与勇气吧。”
拿破仑心中暗叹，自然不是嘲讽，依旧是羡慕，他也曾经年轻过，那时却没有勇气做出与莱昂一样的选择。
这至今依旧是横隔在拿破仑心中的一根刺，让他午夜梦回时分，会暗自惋惜伤神。
那道心中倩影，是一位美丽绝伦的少女。
她曾经是这个国度最为美丽耀眼的歌姬，笑容像是春日的阳光，透着美好的绚烂与柔媚。
“祝福你们。”
拿破仑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却也对于莱昂迎娶海伦娜不做反对，这终究比莱昂迎娶其他权贵嫡女要好很多，至少波拿马血脉，不至于面对那么强大的压力。
面对这位法兰西皇帝的客套话，莱昂沉默着，没有回应，因为意义不大。但他还是顿了顿，趁着气氛问了另一个问题。
这是他想问他很久的问题，只是一直以来也没有机会。
“您曾经有过喜欢的人吗？”
莱昂的眼瞳将有些晦涩，透着些淡漠与让人察觉不到的讥哨。
那些负面情绪被他很好的隐藏了起来，即便是拿破仑也察觉不到，只能隐约感觉莱昂的情绪有冷漠了几分。
对于这个问题，拿破仑没有立即给出回答。
这是很奇怪且无法让外人理解的现象。
在整个法兰西国民看来，他拥有两位优秀至极的妻子，无论是作为原配端庄贤淑的法兰西第一皇后约瑟芬也好，还是那位聪慧美丽的奥地利女大公，为法兰西国民带来极大利惠的第二皇后也好。
按照道理，他对于这个问题不应该有任何犹豫。完全可以高声的宣告，他无比的热爱他的两位妻子，热爱嫁给这个国家的两位皇后。
但此刻的房间内，只有拿破仑与莱昂两人，所以拿破仑没有选择说谎，或者说他很清楚，谎言对于这名青年没有意义。
就像是他能够看穿对方的谎言，莱昂有足够的能力拆穿他。
所以对于这个问题，拿破仑稍加沉思，进而长时间的沉默下来。
他不明白莱昂为何要问这个问题，也不明白对方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何意义，甚至不知道他回答这个问题，能够给他带来些什么影响？
按照道理，他不应该回答，因为他本就没有必须回答的义务。
窗外的天色更暗，渐入了夜幕，星月的光辉透过窗户，洒落在地面之上，像是凝结出一层淡淡的寒霜，很是好看。
拿破仑的神情严正且肃穆，就像是陷入了久远的沉思，如同一只泥塑雕像，很是硬朗。
忽的，他的眉毛动了一下，眼瞳间多了些亮色。
或许是莱昂年轻的勇气，也引起了他曾几何时勇气的共鸣，让他也记起了年轻时分的一些往事。
“是的，我曾经也有过喜欢的人。”
言语间，拿破仑的神色有些舒缓，就像是心头的一块石头落地。
然而石头真的落地了吗？
他眼中的深沉与一抹淡淡的悔意却愈加明显，神情看来也苍老了一些，后背也颓然了些。
事实上，拿破仑一动未动，只是夜风拂过，看起来多少有些沧桑。
莱昂沉默了片刻，告退离开。
走出房间后，莱昂看着夜空中的漫天星辰沉默不语，心情有些复杂。
他本来应该问拿破仑更多的问题。
比如他还记不记得一名叫做艾丽诺尔的女人，比如他记不记得当年做过的事情，比如……
可惜没有如果，也没有假如。
莱昂没有开口去问，即便重来一次，他依旧不会在多去问拿破仑更多问题。
不知是担心自己忘记那份仇恨，还是害怕自己会原谅他？
莱昂不知道，或许是因为更深层次的原因，或许是因为他自己也在害怕某件事情。
……
……
夜凉如水，庭院中的宴会依旧在继续着，唯一让人遗憾的是，作为宴会男女主角的两人都不在场。
那位苏尔特家族的少女被约瑟芬皇后唤去了，那位年轻有为的莱昂将军，据说又在觐见拿破仑陛下，自然要短暂的离开。
对于众人而言，这样的状况倒也不算意外，任谁也知道，这两人想要成婚，那位皇帝陛下与第一皇后大人势必会有所反应。
只是他们不知道，最终这件事情会是何种走向？
星光将人影熹微的后院洒满，隐约能够听到不远处众人的宴会喧嚣。
莱昂站在院墙之外，等候着海伦娜归来。
他没有等多久，海伦娜也与约瑟芬谈完话，从房间中走了出来，精神显得有些低迷。
海伦娜并没有受到任何的责罚与冷斥，只是因为单纯的知道了很多事情，心中的情绪与思路有些低落。
“莱、莱昂将军……”
海伦娜低着头，眼眸微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莱昂没有立即询问海伦娜，不知她发生了什么总觉得看起来不算太好。于是他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揽在怀中。
“一切有我。”
海伦娜被莱昂揽在怀中，即便吹了些夜风也不再感觉那么冷了，尤其是腻在对方的怀里，便会让她感受到无比的宁静与安稳。
许久之后，海伦娜恢复心情，才将之前与约瑟芬的谈话简略叙述，并且询问了莱昂一些事情。
听到海伦娜的话语，莱昂这次沉默了更久，却不知该回应什么才好，甚至已经没有心情回去参加那场宴会。
“先回去休息吧，你的身子不能累着。”
斟酌了许久，莱昂如此说道，便没有了后话。
海伦娜点了点头，也没必要多问。
夜空中星芒熹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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