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颜色渲染开来，仿佛将黯淡的天空映红。
一瞬间，整个世界像是炸裂开来，克里丝塔的耳旁只有轰鸣与无限的嘈杂。
除却那些细风斜雨吹动废墟的声音，天与地仿佛失去了响动。
无数的民众们在周围看着，哑口无言，不知为何，很多人的嗓子有些发哑。
保罗微微一愣，有些无法理解约瑟芬的做法，转瞬却又不禁嗤笑起来。
渐渐的，更多的人也开始暗自嘲讽，甚至不顾自身脸颊上羞愧的红色与愤慨的情绪，就像是在用言语，说服他们自己丑陋的内心。
“装模作样罢了。”
“是啊，如果不是有这么多人看着，如果不是为了好名声，她怎么可能让克里丝塔殿下活下去。”
“即便是死去，也将戏幕做的如此完美，真不愧是诸神黄昏的妖女。”
嘈杂的声音在街道两旁回荡，人们开始纷纷讥笑，即便很多人知道，这些言语对于他们自身，也未免太过讽刺。
可惜的是众口铄金，当谎言说成了一千次，便也不再是谎言。
当真相被绝大多数人所歪曲，便也成为了‘虚假’。
随和附和的人们越来越多，随着辱骂的人们越来越多，很多人也像是找到了同胞，纷纷开始露出畅快的表情，也不再像是之前一般小心翼翼。
此刻，即便是辱没的谎言，也已经成了无可辩驳的‘真理’。
约瑟芬没有任何解释的机会，即便这实在不讲道理。好在的是，约瑟芬并不想解释，也懒得理会那些人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只是静静的看了克里丝塔一眼，眼眸中满是慈爱与不舍。
在过往的很多年间，她对待莱昂兄妹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但这只是因为，她不知该用何种感情，去面对这两兄妹。
但无论是保护还是所能够给予的一切，她从来便会以莱昂兄妹最为优先，就像是对待她自己的孩子。
“若我有孩子的话……也会像是你们这样可爱吗？”
约瑟芬的眼眸渐渐浑浊，不禁觉得有些遗憾。
自然不是遗憾刚才的选择，也并非是在遗憾克里丝塔与莱昂不是她的血脉，更加不是遗憾过往的，与这两兄妹相处了十二年的岁月。
这些对于她而言，都是人生中莫大的财富，是灵魂深处最重要的支柱。
她唯一遗憾的是……
即便与孩子们相处了这些年，却终究没有机会坦露心声，没有机会与他们普通的认真的相聚一天，也从未听过他们叫自己一声……
“妈妈”
克里丝塔的声音很轻，若是不去细听，说不定会被雨声带走，再也听不见。
不知为何，她的声音带着些绝望，就像是内心被撕裂的痛楚，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情感。
鲜血顺着约瑟芬的胸腹弥漫，浸染了衣裙，洒满了大地，将涓涓雨流浸染成淡淡的暖色，透着些别样的蕴意。
临近跌倒的那一刻，约瑟芬怔了怔，不禁扬起嘴角。
即便是她渐渐黯淡的眼眸，也前所未有的流露着一痕幸福与满足，就像是所有的痛楚从未存在。
真好呢
我的……女儿
……
……
落地，分不清溅起的是雨花还是血花。
清澈与鲜红的颜色混在一起，透着些别样的凄美与暖意。
约瑟芬倒在了雨泊之中，生命逝去前的最后一刻，却是面露笑意，谁也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但玛丽明白，因为她也听见了克里丝塔近乎绝望的轻呼，将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与她所期寄的结局不同，甚至截然相反。
尤其是约瑟芬的选择，不知为何，让她有种莫名的火大，不仅仅是心中别扭的情绪，也不是因为如同输了而产生的别样情绪。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情，就像是粘稠酸苦的花粉绕在舌尖，让她嫉妒且有种打在棉花上的微涩。
碰溅的声音很响，克里丝塔也听得清晰。
此刻的她甚至不顾叶卡琳娜挟持她的花剑，硬是要闯到约瑟芬的身边，想要将对方的尸身抱在怀里。
她觉得约瑟芬若是继续在落雨中，会冻着，会冷。
就像是很多年前，母亲艾丽诺尔在那间破旧的房屋中一样，也会觉得那场大火很烫很痛苦吧。
克里丝塔双手紧握，指甲刺入了手掌之中，刹那鲜血淋漓。
叶卡琳娜与保罗也不敢任由她离开，依旧用强大的灵力死死压制着克里丝塔，让她周身满是鲜血与伤口。
“妈妈”
克里丝塔绝望的呼喊着，仿佛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她只是一转身，便再也看不见母亲，再也没有机会听对方一点点声音。
不顾剑伤与裂口，不顾众人诧异的视线与饱含恶意的情感，克里丝塔声嘶力竭的叫喊着。
就像是十二年前，从阿尔萨斯贫民街离去的那一刻。
她的喊声回荡在天空中，回荡在斜风细雨的巴黎城中，只是无人回应，所有人的视线都在闪躲着。
似乎亦是察觉到了她对于约瑟芬所抱有的感情，很多人开始恐惧，开始暗自看向她，视线中亦是饱含恶意。
渐渐的，有人开始谏言。
他们希望玛丽皇后将她也一齐杀死，罪名瞬间便寻找到了很多。
就像是他们刚才‘判定’约瑟芬的死罪一般，满是自私，亦是怀抱着担忧与恐惧报复的畏惧。
渐渐的街道的废墟中，又开始人声嘈杂。
保罗与看了玛丽一眼，不知道克里丝塔是否应该杀死。
民众的情绪已经达到了顶峰，显然在约瑟芬死后，也不愿意放过克里丝塔，即便克里丝塔从未对他们做过什么恶事。
就像是约瑟芬当年，她也为他们劳心劳力，泯灭了很多血虫，让生活更加和美安定。
但今日，他们似乎都忘记了过去，只是想让她死。
玛丽沉默着，不禁咂舌，眼眸中泛着些不悦的光彩。
她不满的自然不是民众，也不是别的人，而是死去的约瑟芬。
为何即便对方死去，但她的心中却还是总有一种输了的感觉，就像是谋划了许久的棋局，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局面。
谁也没有注意到，被押解的克里丝塔渐渐安静下来，也不再挣扎。
她望着不远处约瑟芬的尸身，听着周围震耳欲聋的呼喊情愿，不禁觉得讽刺，又是可笑至极。
于是她笑了起来，夜色的眼眸中，透着比深渊更加深邃的颜色。
不知为何，天地突然安静了下来，泛着些前所未有的异样，就像是天地即将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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