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海伦娜的询问，克里丝塔沉默着，眼眸中泛着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就如同莱昂一般，或许她从未怨恨过约瑟芬，至少即便最初有些许恨意，但随着这些年来的岁月，也早已被磨灭干净。
正如玛丽那时所言，约瑟芬有无数的机会杀死他们兄妹两人复仇，但对方却并没有这样做。
并非是因为道义与廉耻的束缚，克里丝塔知道，阻止约瑟芬的是另一种她与对方都不愿承认的情感。
是亲情。
不知是何时的契机，也不知是何时心中开始软化，等待回过神来，大概已然如此。
失去孩子的约瑟芬与失去母亲的他们，就像是残破的家庭，重新拥有了家人，在风雨飘摇中，点燃了看不清的灯火。
即便夜太过黑暗，让她与约瑟芬都看不见那份灯火，但灯火却实实在在的存在，能够为他们带来温暖。
“我……”
克里丝塔紧咬着唇，眼眸中透着些犹豫，与已经不再掩饰的担忧。
海伦娜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去吧，可儿，将约瑟芬大人带回来，不要后悔。”
“可是……”
“不用担心我，我会和大家一起去普鲁士，去恳求那位皇后大人，不会做傻事的。”
海伦娜勉强笑了笑，也不知是在鼓励克里丝塔，还是在鼓励她自己，但当目光看向怀中的婴孩，她的眉头才稍稍舒展。
无论如何，总得活着才行。
想要看这丫头好好长大，幸福的活着的模样。
克里丝塔沉默了一会儿，重重点了点头，夜色的眼眸中泛着些坚定。
“我会的，海伦娜姐姐，你要照顾好自己。”克里丝塔又转头拜托众人，看护好海伦娜。
顷刻后，这名精灵舞姬便再度召唤出风之精灵，然后遁入夜幕而去。
等等我，约瑟芬大人……
不，下次再见面的话，我能用更加亲近的方式称呼你吗？
……
……
柏林皇宫内，依旧是四季如春，即便是已然入夏的时节，却并不炎热，透着丝丝凉爽。
园内的百花比春天更为娇艳，姹紫嫣红中透着勃勃生机。
今日，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又迎来了一名罕见的归来者。
偏殿之内，奥古斯塔皇后坐在寻常的木椅上，神色较之很多年前苍老了许多，但却也没有曾经那般的恨意与戾气。
如今这名雍容的妇人给人感觉很安静，透着些秋日阳光的干净意味。
“好久不见了，米娅。”
见到归来的米娅·麦卡尔，奥古斯塔静静的看了一眼，却又满是歉意的低下了头。
她早已经没有资格拥抱米娅，自从当年之事后，也想了很多。
便是在如何癫狂，在如何渴求，他人的生命终究不是玩物，没有谁能够轻贱别人的生命。
即便她从未有过刻意谋害那些复制体的意图，但那种‘创造’本身，就是无可辩驳的罪过。
米娅见到奥古斯塔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静静的看着对方。
许久，她却还是叹了口气，发现原来她并不是多么怨恨对方。
无论在如何伤害了她，奥古斯塔终究没有杀死过一个复制体，即便无奈的让她失去了很多妹妹，但终究让她拥有了从未有过的家人，妹妹尤娅。
“您也是，好久不见，身体还好吗？”
米娅看着奥古斯塔的白发，心中的思绪却渐渐平淡，展露了些许笑容。
奥古斯塔怔了怔，竟是不由得哭了出来，紧忙的将米娅抱在了怀中。
很多年前，艾伯特将这名小修女交给她照顾，她却单纯的把因为嫉妒的怨恨与悲痛倾泻到了这名小修女的身上，实在是难以饶恕的罪过。
但直到真正失去之后才终于明白，原来自己所想要的，从来就不是权力与那些虚无的渴望。
只是真正能够理解与陪伴的家人。
自己本可以拥有这样的机会，但却被自己生生推开。
奥古斯塔便这样哭了许久，米娅也安慰了她许久，两人之间的情绪这才安静下来，说起别的事情。
算算时间，不久后海伦娜等人便会赶来柏林，于是米娅向奥古斯塔说明了来意，希望能够使用对方的技术，治疗西格利娜。
“无论您需要什么报酬，只要我能付得起，尽量会满足您。”
显然，米娅也明白，奥古斯塔没有平白无故帮助她的理由，但她也不会再让奥古斯塔接触妹妹米娅。
如果奥古斯塔还需要任何实验数据的话，她作为实验体依旧没有问题，反正在一定程度的魔道破坏的限度内，血族拥有极强的自愈能力。
对于凡人而言，血族几乎是不死之身。
听到米娅的言语，奥古斯塔怔了怔，却不尽潸然的笑了笑，情绪有些酸楚复杂。
“报酬的话……偶尔回来看看我好吗？”
奥古斯塔的声音满是歉意与后悔，希望能够弥补米娅一些，但言语中，更多的情绪却是思念与依赖。
米娅沉默着，心中也有些酸楚的情绪，下意识的反手抱住了奥古斯塔。
……
……
等到海伦娜赶到柏林，已经是两日之后。
米娅作为克里丝塔在学院内，认识最长久的朋友，自然也与海伦娜有过数面之缘，两人早已熟识，不需要太多寒暄。
在稍事安排随行守护的众人之后，米娅便将海伦娜带往奥古斯塔的寝殿。
她亦是抱了抱西格利娜，心中不禁感慨这孩子生的可真好看，也很像她的父亲母亲。
遗憾的是，米娅不敢夸赞一句，担心刺激到海伦娜的伤心事，只是尽力说些别的事情，让海伦娜能够分散心情。
“可儿还是返回去了吗？”米娅听到海伦娜的告知，亦是感慨。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克里丝塔决定返回法兰西，既不是为了复仇，也不是为了拿破仑，而是为了约瑟芬皇后。
但好在她已经提前让人通知封天言与王小三也赶往法兰西，总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等到两人面见奥古斯塔后，三人交流情况，奥古斯塔也将那名女婴抱在怀中，利用魔道之术探查片刻。
她沉默着，神情有些复杂。
“这丫头的命源缺损很严重，比尤娅那时还要麻烦一些，现在我也没有自信完全将她治好，得多做些准备。”
“大概需要多长时间？这孩子……”
米娅欲言又止，显然也看得出这名女婴的病症拖不了太久。
“需要几年，不过这倒不是问题，我可以将她先封印起来，锁住她的成长，延缓她的时间，竭力保证命源不再流失。”
不知要多久西格利娜才能治好，但奥古斯塔却可以保证，这名女婴暂时不会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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