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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有时候过的很快，总是在不经意间溜走。
距离阿米莉亚的葬礼已经过去了月余的时间，加上来回的消耗，所剩给王小三的并不多了。
快要到了姜芯雨的预产期，他在处理完手边的些许事情后，便再度乘着海船返归华夏，去陪伴对方。
可惜的是，这次乘坐海船的只有他一个人。
在那场葬礼之后，喵小萌的状态回转，不需让人担忧，但雪铃兰的状态不知为何，依旧奇差，所以封天言无法抽身。
好在华夏那边，姬紫嫣的问题已经让众人放心，封天言也能够暂时安心照料雪铃兰，顺带委托王小三去向婕丽与姬玄天打听一些境况。
海船不知算快还是算慢，王小三独自站在甲板上，被强风吹乱碎发，眼瞳间却罕见的有些迷茫。
他与阿米莉亚的交情不算深厚，但得知这位印象不错的朋友的死讯，还是让人有些哀伤。
尤其是不知为何，他在阿米莉亚的葬礼之时，所听到儒雅青年的那些话语，更是让他的心情有些共鸣与痛苦。
错失重要之人的痛苦，他曾经也体会过，那是被一种如同沉入深海的窒息感，寻不到一丝光明，听不到一痕声音。
“这种感觉……”
王小三静静的回忆着，不知为何，竟是恍惚的记忆不清布伦达‘死亡’之时的感觉，但这种深沉的哀痛，却在内心的更深处发芽。
似乎比那时还要久远的时候，早到纪元之前的时刻……他也像那名儒雅青年一般，失去了什么重要之物，于是才开始不停的追逐，不停的重复一些错误。
只是，那些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自己所失去的那个人又是谁？
王小三的头突然有些发痛，眼瞳间泛着些许茫然，他记忆不清楚。
偶有海风吹过，让他的头脑稍微冷静了一些，但依旧如同被斧子劈裂，让他不自觉紧咬着牙关。
不知过了多久，这种痛楚才隐隐消，但王小三却越发的‘理解’那名儒雅青年的痛苦了。
或许就像是他曾经经历过，自己也曾经经历过同样的事情吧？
“这种事情……有些没道理。”
王小三悠悠的看着海面，罕见的思考着一些事情，却没有一点思绪。
“如果终究要面对痛苦的死亡的话，人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要出生比较好？”
这样的话，死亡就不会带来痛苦，也不会给别的人带来痛苦。
归根结底，‘人’这种东西有何存在的意义呢？
反倒不如世界的一根草，一块石，就在那里默默的静止，随风摇，看着世界的光影流动，不去改变世界的一点一滴。
或许‘人’对这个世界而言，从来就是不必要的东西吧？
……
……
海船的行程很快，数日便临至华夏，王小三也很快赶路到了姜族的临安别院，早已将这里的路线记熟。
他的心情有些宁静，却空落落的。就像是很多人仰望湛蓝的天空时，会生出那种发自内心的茫然无措。
院落中，那名月白襦裙的少女依旧躺在竹椅上，只是肚子已经长到了最大，还有十数日便是她的预产期了。
新的生命即将到来，她悠悠的看着蓝天，笑容很浅，却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相公，您回来了？”
姜芯雨见到临至身旁的王小三，想要起身为他倒杯茶。
王小三笑着扶住了她，没有让她起来，静静的替她摇着竹椅，拉了拉盖在身上的毛毯。
“天凉，外面透透气就行了，别待久了。”
姜芯雨笑着应承，并且告诉王小三，叶卡琳娜的事情早已处理完，那位沙俄小皇女已经返回沙俄了。
王小三饮了口茶，静静的听着姜芯雨说话，从那沙俄小皇女的离开，再到最近的家长里短，不多时，姜芯雨甚至开始跟他抱怨姜族的侍女。
这些都是很琐碎的小事情，琐碎到姜芯雨作为一族之主，按理绝对不应该放在心上，但她却不知为何，无论开心的，不满的，都如数家珍的叙述着，就像是淘气的小孩，在海边捡起一块块五颜六色的贝壳。
无论是粉红色，天蓝色，浅绿色，亦或者黑灰色、黄土色，都被稚嫩的孩子捧在手中，透过阳光看着细碎的纹络与色彩，然后傻傻笑着。
王小三也不禁轻笑出来，觉得有趣。
“真不像你。”
他的情绪有些感慨，明明还没有过多少年，却仿佛经历了很久的岁月。但姜芯雨却越过越回去了，又哪里还有当年那个一言不合便要杀人的小魔女模样？
姜芯雨知道王小三的意思，也不禁轻笑起来。
“是呀，我越来越不像我了。”她偏着头，眼眸间泛着些柔意与缅怀。
“曾经的我，又哪里想过会像是如今这样活着呢。”
这是尘封在她的内心深处的情绪，是只有她才真正明白的过去的念头。
对于过去的她而言，生与死都不过是等价的事情，活着与死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像是幼年的时候，亲手将姜府的那群人杀死之时，她已经对这个世界绝望了，无法理解世界为何那般对待她？
但随着岁月，她的情绪渐渐平淡，随着遇到了很多的人，她能够换一种情绪重新看待世界。
直到如今，她自己也终于快要做了母亲，每日每夜的感受着肚子里新生命的孕育，她才隐约明白一些事情。
残酷也好，幸福也罢，世界从来便不会在意什么。
但即便如此……
“活着真好。”
姜芯雨轻轻的感慨，眼眸间泛着些释然与别的情绪。
“活着自然是好的。”
王小三亦是感慨道，可心情却无法像是姜芯雨一般释然，因为他还是没有思考出那个无法理解的答案。
听出王小三罕见的悲观情绪，姜芯雨仿若未察，只是将他的手按在了她的肚子上。
“活着，是因为活过。”她浅浅的笑了笑，笑容无比的美丽。
“也许我们终将死去，即便在死亡的那一刻也找寻不到活着的意义，但我们真正的在这个世界活过。”
一点一滴，留下了太多痕迹。
即便是死亡，也无法将一切剥夺。
姜芯雨静静的看着肚子里的孩子，转头又看了看身旁的丈夫，然后她又看着蓝天。
最终，她笑了笑，很是幸福。
“即便我明天就会死去，但我依旧活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