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未曾褪去，紫裙少女便牵着年幼的姜芯雨悠然离去。
精通世故的姜家大太太自然不可能让两名少女这般离开，也自知她们必然不肯返回，于是遣人收拾好行囊，又差使了几个手脚明快的丫鬟跟上。
既然连姜家族主都不肯轻易开罪那姬族丫头，姜族侍从也尽是明了，应该如何侍候。
唯有那刚刚经历丧女之痛的二太太与其他几房姨太不饶不休，最终在姜家族主心烦之下，赶去祖祠罚跪。
等到遣散外人，祖祠之内只留下姜族族主、姜家几房姨太之后，那位二太太才哭闹着起来，依旧想为爱女讨个公道。
“相公，那杂种可是杀了您十数个孩子，此等血仇焉能不报！”
“慎言，你口中那‘杂种’可也是我姜府血脉。”大太太冷言出声，想来一无所出的她与二太太极不对付。
听到两妇人叨唠，丹青色道袍的中年男子也是眉头紧蹙，显得颇为烦躁。
“够了，今天出的事儿还不够多吗？”他的声音有些冷厉，一时间让众女不敢言声。
稍待片刻，他又冷眼看向二姨太，声音中毫无伉俪之情：“谁让你站起来了？”
听到丈夫此般冷言，二姨太大为吃惊，她原以为丈夫的惩戒不过是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他竟然真的毫不怜惜自己丧女之痛，这般无情？
虽然之前因为丧女之痛做了些蠢事，但此刻稍加理清思路，二姨太倒也沉静了些许。
她很乖巧的继续跪倒祖祠面前，没有反抗：“若是相公您因为之前贱妾不甚言行小惩大诫，却是贱妾唐突了。”
二姨太虽然不知道哪位姬家嫡女究竟是在四大圣族有着何等身份，但想来也决然不低，否则不可能让这名中年男子都慎重对待。
“唐突？你可何止是唐突，险些断送我姜族未来大好的前程。”姜家族主面色不善，眉宇间透着一股煞气。
“若非你父族于我有旧恩，今日你也出不了这祖祠了。”
听到丈夫因为自己开罪那姬族嫡女，竟然对自己起了杀心，二姨太便不由得心头一凉，不禁看向大太太。
两人虽然极不对付，但面对这种连族之事，却也顾不得许多，若是因她惹出什么事情，姜族势弱，恐怕谁也不会好过。
大太太则是恭敬的对祖祠施了一礼，即便此刻没有外人，她的功夫也是做得足够。
“我圣族分脉四支，各有一主，但你可知为何至今四族依旧未曾真正分过彼我？”
听到大太太问话，二姨太虽然心中不悦，但还是回话，这些她还是知道的。
“四大圣族虽各有族主，但每一代必有一位共主，便是为了家不分，势不散。”
这是四大圣族自古以来恒定的祖规，每一族事务可自行处理，但涉及四族事务，为防意见分歧，每一代四族之主中，必然会选出一位共主。
四大圣族实力为尊，虽以风族为首，但四族共主却未必一定属于风族之人。若是四族中有实力超群者自可代之。
四族共主虽然并未实际掌控四族权利，却拥有着无上的荣耀与威严，哪怕是一族之主都不敢轻易忽视其意见与命令。
跟何况四族共主亦是四大圣族实力最强者，亦算是四族守护者，与族中荣辱繁盛息息相关。
回应完大太太之言，二姨太这才反应过来了什么，神色突然有些惊疑不定。
这一代四族共主是风族之主风离天，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毕竟那人便是一位活的传奇，饶是姜族之主也自愧不如。
好在他之妻亦是姜族之主的庶妹，所以近年来风族之主对姜族亦是拂照有加。
但下一代四族共主却未必会对姜族这般照顾，虽同为君王血脉，不至于相互蚕噬，但共主若是稍有偏见，对于一族的影响也决然不小！
“那丫头……莫非是下一任共主人选之一？！”二姨太惊疑不定，虽然她知道姬家嫡女天资绝高，却没想到才这般年纪便已经被钦定为共主候选者之一。
听到二姨太的惊疑，许久未言的姜家族主终于开口。
“不是之一，是唯一。以紫嫣丫头的天资，若是能够不死，执掌四族便是必然。”他说。
四大圣族每一代后辈，自然各有天资超绝，纵横骄子。只是这一辈却别样的耀眼。
其中风族大公子，东皇族长女，姬家嫡女皆是万古以来天资罕见之辈。
姜家族主曾与其他三族族主商讨过，恐怕这三人任意若是与他们同辈，即便是四人联手都恐未能够对抗其一。
这三人，即便放在四大圣族自第四纪元伊始至今的历史之中，也罕有人能够比拟他们的绝世天资！
听到丈夫所言，二姨太自然也深知此言何意，不禁心中后怕惊疑，声音有些微颤。
“但、但不是听说那风族大公子、东皇家长女也……”
还未待二姨太问，姜家族主便一声冷哼，似乎对于各族皆有天骄，唯姜族落寞有着些许恼意。
“风族那位大公子身子太弱，东皇家那丫头不知闹了那样疯，整日在海外游历。”他的声音显然颇有摄力，不怒自威，让二姨太额头都沁出冷汗。
“现在你可知你做了什么蠢事儿？”他的声音中满是责厉。
听到丈夫此言，二姨太这才不禁后怕，完全没有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总是和气的连丫鬟都能与其嬉闹的那名紫裙少女竟有这等身份。
她在姬紫嫣初到姜府之时还曾取笑过她不知廉羞。
不同于姬紫嫣是未来四族共主的身份鲜有人知，她有一个修炼废材未婚夫的事情却是人尽皆知。
但这名紫裙少女不以为耻，似乎还整天将那废柴未婚夫挂在嘴边，即便是对着外人道起，也是‘吾家风郎吾家风郎’的甜甜说着。
二姨太前几日看不顺眼这姬家丫头那柔善的笑容，开始对于这个后辈少女拥有着绝世天资与倾城之貌隐隐妒忌，不禁刻薄了几句。
“连门还没过，就真当自己是风家媳妇了？真不知有哪里好，世人皆知他是废物，只有你当成一块宝，也不知些寡廉鲜耻，不如直接叫了‘相公’去吧。”
二姨太如今回想起来，原来她已经不只一次得罪了那名紫裙少女，若非对方心宽，恐怕将这等折辱告知长辈，自己够死上十次了。
不知何时，妇人的内衫已然被冷汗浸湿，眸子也愈加惶恐。
“那……那蕊儿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吗？还有、还有君儿、铁儿、阳儿……”
她细数着死在那小魔女手下的姜族子嗣，提及那些死去孩子的名字，希望其她死去孩子的姨太们也站在她这一边。
但是当她回眼望去，却发现那几位与她相同死去孩子的姨太，眼瞳中已一片死灰。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刚才姜家族主所言究竟何意。
“若非你父族于我有旧恩，今日你也出不了这祖祠了。”
她们都死了。
偌大的祖祠也只有她惊恐的跪着，大姨太则是为姜家族主整理着衣衫，商讨着过几日去姬族与风族拜访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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