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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拂面，却有些痛意。
大抵是因为肌肤受伤，任何轻微的触感，都会引起这种剧烈的火辣痛意。
约瑟芬静静的半跪在满是砂石的泥土之上，感觉脸颊与手臂上的每一道抽打伤口，都泛着火辣辣的痛。
不知为何，这种对于她而言，本不算严重的伤势，却远比每一次战斗时，所受到重伤还要痛苦。
约瑟芬静静的半跪在哪里，从始至终没有移动一步，也没有遮挡躲避。
仿佛拿破仑所抽打在她肌肤之上的每一道伤口，伤害的都不是她。
面对约瑟芬木然的表情，一旁笑盈盈的看着的玛丽，却没有丝毫的不满，反倒是越来越开心。
玛丽非常清楚，即便约瑟芬在如何表现的冷漠，在如何掩饰，此刻也一定是她一生中最为痛苦的时刻之一。
“其实你可以哭呀，看看这个男人会不会心软。”玛丽提醒道，眼眸中却是几分玩味。
很显然，这亦是一种威胁，只是针对的是拿破仑。
若是拿破仑肯护着约瑟芬，那么玛丽自然不会在继续折磨约瑟芬，那时她折磨的便是拿破仑，任由约瑟芬哀求，嚎哭。
遗憾的是，那位军神陛下亦是明白这个道理。
玛丽甚至可能会杀死他，在生命与约瑟芬之间，在他的心中毫无疑问是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
何况他本就早已经不喜欢这个女人了，若是没有实际利益，为了她吃些苦头，反倒显得愚蠢。
过往的许多年，拿破仑之所以没有废掉约瑟芬，也仅仅是因为对方确实拥有很好的民望与手段，能够协助他将国家治理的更富足安定。
加之她所收养的莱昂兄妹，也往往在站队之际，暗地里护着她，所以拿破仑过往倒也没有撕破脸皮。
只是如今，每一道杨枝抽打在约瑟芬的身上，双方都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即便伤口很浅，即便所有的伤势加起来，也不如约瑟芬在战场上被敌人刺伤一刀，但任一一道浅伤，却远比致命的伤口更令她痛苦。
“现在你还抱有什么幻想吗？”
玛丽偏着头，轻轻抬起约瑟芬的下巴，眼眸中映着对方的眼睛。
她此刻能够清晰的，从对方的眼眸深处看出某种绝望与难过，恐怕那是她找再多的卑贱男子，用来侮辱约瑟芬，都达不到的效果。
“这家伙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即便你为他付出了所有，但他不爱你，你便没有对的，也没有让他喜欢的。”
说着，玛丽又看了拿破仑一样，眼眸微动，觉得刚才的话什么错误，又偏着头想了想。
“或许这么说，也不太正确。也许这家伙就是很冷酷的人，谁也没有喜欢过。”玛丽有些遗憾，才发现错过了什么。
“若是当年那个叫做艾丽诺尔的女人还活着，到如今年老色衰，让这家伙失去了兴趣，会不会比你更惨？”
对于这个问题，约瑟芬沉默着，没有回答。
反倒是拿破仑罕见的皱了皱眉：“请不要侮辱那丫头，她和你们不一样。”
即便是生命可能受到威胁，拿破仑依旧反驳了一句，看向玛丽的眼瞳有些冷意。
玛丽却没有在意，只是玩味的笑了笑。
对于这些话，她是不相信的。
“你这种男人真是可怕，竟是连自己都骗过去了吗？”
玛丽的眼眸中罕见的安静，就像是深秋的露水，能够将每一粒尘埃都映照的无比清晰。
“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对自己都有些狠毒，你所在意的只有那些虚名与所谓的荣誉。”
这便是玛丽眼中，这位军神陛下的本质。
魔女向来能够看穿人心，并非是所有的魔女都会读心术，只是因为她们大都经历过世间极致的绝望。
在绝望的炽炎中烘烤过，便也会变的与世间的所有美好疏远，拒绝接受任何的爱与希望。
而疏远与冷漠，往往是看清人性的旁观捷径。
她很清楚，拿破仑并非是真的爱着艾丽诺尔，只是将这当成了一种借口，用来欺骗他自己，让他心安理得的对别人残酷的借口。
对于玛丽的话语，拿破仑哑口无言，便是一旁的约瑟芬也没有反驳。
见对方不在折磨自己，约瑟芬重新披上衣裙，仿佛周身肌肤上的那些伤痕都不存在，甚至没有用用灵力治愈的打算。
“今天你若是玩够了，我可以休息了吗？”
约瑟芬对于自己的失败，没有哭闹也没有求死，心情却是罕见的繁杂。
此时的她，便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不过显然，约瑟芬并没有完全放弃，并非是在期待救援与别的什么，只是因为还有很多事情尚未完成，所以倒也不想死去。
若是这个国家，交给这个疯女人来治理，恐怕会乱到极点，那时的悲惨境况，未必会被邪魔肆虐好多少。
约瑟芬曾经也读过波拿马氏族的那些传代古籍，何况作为尼德霍格的义女，她知晓那些邪魔的情报，也远比常人多。
她自然知道，每一次大灭世之时，世界究竟会多么动乱可怕。
不仅仅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而是另一种更可怕的因素，归咎于人心的阴暗处。
有时候，人类自身的恶意，要比那些吞噬一切生灵的邪魔更加可怕。
死亡从来便不是恶意的终点，对于那些披着人皮的异类而言，或许死亡才是它们喜乐的起点。
至少她不愿这个国度如此，那会死去太多无辜的人。
约瑟芬已经守护了这个国家很多年，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玛丽蹲在一旁，早已在静静的看着天空上的白云。
但她的眼眸中却凝着些情绪，仿佛并非在看着湛蓝的天空，而是在遥望着更加远的地方。
那里有很多世间极致的恶意，对于天地生灵是莫大的灾难。
但那份恶意却很单纯，只有极致的恶与毁灭，很干净。
要远比世人，远比自己干净的多。
“是啊，约瑟芬姐姐你劳顿一路，好不容易夫妻团聚也总该歇歇了。”玛丽轻轻扬着嘴角，泛着些许少女的甜美与搪塞的笑意。
但她的言语却让拿破仑微微皱眉，让约瑟芬都有些恶心。
“和你最眷恋的丈夫一起歇歇，接下来的时间属于你们，不好好交流交流夫妻感情吗？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玛丽便真的离开，但两人自然知晓她是何意思。
拿破仑沉默了片刻，静静的走向约瑟芬，显然为了生命的安全，他并不在乎约瑟芬的心情与尊严。
约瑟芬看着那根拿破仑刚才抽打她的杨枝还未扔远，不自觉的有些恶心，却也没有反抗。
大抵是很多年中，早已经习惯了对方。
“若是当年没有喜欢上他，就好了……”
约瑟芬心中轻喃，隐约明白了当年义父尼德霍格为何嘲笑她愚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