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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助
悲痛
绝望
就像是四年前，自己在囚笼之中，见到妹妹被带走之时的渺小卑微一样。
封天言总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了，强大到能够守护生命中重要的人，守护家人们不在受到伤害。
这是他早已在心中明确的心意，但他说到了，却没有做到。
怀抱着血染白裙的少女，封天言的身体竟然在隐隐颤抖，并非是因为手指的皮开肉绽，并非是因为双臂的骨裂剧痛。
只是因为心中的痛苦与不可挽回的失态，对无力又愚蠢的自己而深深的怨恨着。
即便自己拥有了抗衡天灾的力量又如何，即便如今的自己再也不会输给任何人又如何？
终归还是……无法守护怀中的少女。
面对雪铃兰的重伤，封天言无可奈何，甚至连带她去寻找医者都做不到。
雪铃兰的状态已经差到了极点，别说是受到些颠簸，恐怕以她目前的身体，很难在坚持一时三刻，就连离开这座祖地青山的时间都撑不过。
“天言大人……为何……露出这种表情？”少女的声音虚弱且令人心疼，但她怯弱的声音中，却是对于封天言无比的疼惜。
“铃兰、铃兰没关系的。”她将头偏在封天言的胸口之上，贪恋着他的温度。
刹那间，内丹的破碎导致的灵气的紊乱令她体如刀割，冷汗不由得从额头沁出。
为了不让封天言注意到，雪铃兰依旧‘轻轻’的笑着，只是谁也不知道，她这份笑容之下，究竟消磨着多少的意志与坚毅。
“嗯，等你稍微休息下，我就带你下山，给你找最好的大夫。”他搂着她，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似乎是不想让她见到自己此刻的表情。
但封天言此举又如何会瞒得过雪铃兰，在这个世界上，他即便骗得了所有人，骗得了自己，却也骗不过她。
因为没有谁的痛苦瞒得过一个比喜欢自己，还要喜欢他的人。
“治好你的病，我们就离开这里，回到贝尔法斯特学院，等到处理好所有的事情，我们继续像以前那样环游世界。”
“这一次我不会在急着赶路了，会陪着你看遍万水千山，尝尽各处美食，去寻找我们的家。”
封天言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隐隐颤抖，似乎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他所渴望的究竟是些什么。
他想要变强，想要守护重要的人，想要与挚爱的人一起，去寻找那幸福的未来。
只是以前的他却未曾发现，原来幸福就一直在身边，触手可及，只是未曾珍惜。
听到封天言的承诺，雪铃兰笑的愈加的幸福，只是少女毫无血色的面庞，却再度消弭了几分生息。
若是曾经的她，一定会死死的缠着他。
她会说，还要和他生很多的孩子。
生一个女孩，再生一个男孩，不够的话还要再生一个女孩……
在处理完有所事情之后，她与他归隐山林，嬉戏田野，静静的守着孩子们长大，遗忘世间所有的烦忧。
雪铃兰从一开始便知道，那种所有人都能够获得幸福的未来是不存在的，但若是能够获得这样一份渺小的幸福，能够将这样微小的幸福握在手中一辈子，那又该是何等的幸福啊？
只是如今的她，却再也不能说出这样的话了。这样美好且让她憧憬的未来……已经不可能存在了吧？
“呐，天言大人，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少女没由来的说着，前言有些不搭后语。
事实上，她现在还有很多想说的话，应该说的话。
比如向封天言诉诸心中的爱情，比如告诫他不要因为自己死去太过伤悲。
但似乎这些很重要的话，在这一刻，又不是多么重要。
雪铃兰空荡荡的大脑之中，也仅仅浮现着很简单的景象，思衬着在平常不过的他。
在她眼中，封天言总是很马虎，不像是别人眼中一样强大无敌。
如果她忘记提醒，他或许会忘记吃饭，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因为人不吃饭会很饿。
她同样担心他会忘记睡觉，这是曾几何时陷入悲痛的她所体悟过的，那种绝望感，深夜的悲痛感如潮水袭来，让人的心就像是被细小的针刺着，一下一下的，阵阵的痛。
若是因为这种痛苦的折磨无法睡觉的话，他的脾气也会变得很暴躁，生活也会出现很多问题，这是雪铃兰所不忍的。
“还有啊，女人的问题上面……”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就像是还在发着小脾气。只是这份小小的脾气中，却隐藏着一份难以言喻的安心。
她轻柔的笑着，额头上沁出的豆大的汗珠仿若未察。
“铃兰一点都不需要担心呢，毕竟天言大人身边都是些好女人，艾尔也好，莉莉也好，米娅也好……那个狐狸精王女也好……都是毫不逊色于铃兰的女人呢。”她说着，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夸赞这些少女。
“其实铃兰以前很担心呢，有这些优秀的对手，会无法得到……会失去天言大人您……”
少女的声音似是有些狡黠，就像是使了些坏的小丫头，在检讨着自己的错误。
听着雪铃兰断断续续的话语，封天言紧紧的抱着她，似乎生怕松开的一刻，便是失去。
只是紧紧的搂着少女的他，却没有察觉到身体在不住的颤抖着，眼泪竟也滑落了脸颊。
看着封天言伤痛的模样，看着雪铃兰奄奄一息的痛苦，一旁的金发少女艾尔亦是心如刀绞，只是她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若是此刻莉莉或者王小三在的话，以他们的血液，说不定多少能够帮上一点忙才对。
艾尔作为君王世家血脉，自然也知道梦妖血脉具有着与九天幻灵狐血脉类似的效用，皆是有着起死回生之效。虽然莉莉不能将全部的血输给雪铃兰，但输送一部分，至少能够多少弥补雪铃兰失去的血液，稍稍治愈她的伤。
只是可惜的莉莉因为赛莉娜与拉哈伯的僵持约定，根本就无法离开贝尔法斯特，否则恐怕会被世界各方盯上！
至于王小三，亦是拥有着万物法则·生机的力量，虽然未必会有多大作用，但多少应该能缓解一些。
艾尔此刻能够很明晰的看出，雪铃兰作为妖的内丹已碎，就如同人的命数不存。这与尤娅和姐姐布伦达缺少生命力是两种状况。
缺少生命力以万物法则·生机可以以施术者的生命传递补充，但若是受术者本身已然没有接受生命的‘容器’，在多生命力传输也相当于泥牛入海完全无甚意义，顶多起到片刻缓解。
这种情况……简直就如同那位传说中中了血咒的姬家小姐一般……
艾尔不禁痛苦的紧握拳头，她亦是如同封天言一般毫无办法，她所传承的第九纪元君主的血脉，天生霸道强横，对于力量有着极致的提升，但却于眼前没有丝毫的用处。
“真是让人火大啊，竟然被蠢狐狸称呼为‘狐狸精’。”
一旁的沉默许久的黑发少女出声，声调一如既往的刻薄，她平日里便与雪铃兰争吵个不停，是最不相容的两人。
听到克里丝塔微讽的言语，雪铃兰则是苦涩的笑了笑，似乎连与这个死对头最后争吵的力气也没有剩余。
见到雪铃兰这般惨状，黑发少女夜色的眸子泛着些许涟漪，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尽是有些无奈。
平日里的争吵早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若让她说所相熟的少女中最憎恶的是谁，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说出雪铃兰的名字。
但此刻见到这只小狐狸奄奄一息的模样，克里丝塔竟也生出心酸的悲凉情绪。
“虽然妾身也无法救你，但至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克里丝塔紧咬着牙关，夜色的眸子间泛着些许自嘲。
她也不知为何她想以此般巨大的代价来延缓雪铃兰的性命，偏偏即便付出这种层次的代价，恐怕也只能够让这只小狐狸活着下山，至多保她一日性命。
也许是因为……有些嫉妒她能够让他流泪，不想就这样输给她，不想就这样看着这只小狐狸狡猾的死去吧？
克里丝塔倾城绝美的面容变得肃穆，不在像是平日里时时刻刻的面具般的完美甜腻，反倒有着些许绝然的无双之意。
“艾尔，给你二十秒，将这里所有守山人打昏，否则他们若是看到接下来的画面……妾身可会为了保住秘密杀了他们。”她向金发少女如此说道。
下一瞬间，克里丝塔便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手，夜色的眸子间仿若洞穿了亘古，在向着某位伟大无双的存在定下誓约。
伴随着她指甲划破的手腕，一时间，鲜血如同夏日的晶莹，竟然开始奔涌而出，如九天玄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