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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天空的颜色有些黯淡，大地也陷入了某种沉寂。
说是安静有些不太恰当，因为流水冲动碎石的声音，伤者们的哀嚎，还有很多杂音都很吵闹。
但在这种环境之下，却依旧让人觉得有些冷，从心里觉得‘寂静’。
一瞬间，克里丝塔感觉像是在喧嚣的街市中穿行，但周围却无一个人认识，时光好似回到了十二年前。
那时，她还是一个懵懂的小姑娘，偶尔会趁着夜晚从阿尔萨斯的贫民街道跑到富人区，仅仅是为了借着那些明亮的街灯，在光影下开心起舞。
从小开始，她便很喜欢跳舞，或许是因为母亲的缘故吗？
随着那柄匕首落在地面，发出沉甸甸的响声，克里丝塔也低着头，沉默不语，心情不知为何有些沉重。
押解着她的保罗微微扬眉，觉得这件事情可真有意思。但他不敢看向玛丽，总觉得这个同盟实在有些可怕。
叶卡琳娜依旧如同人偶，什么也听不到，不会做多余的动作，只是静静的执行命令。
街道两旁更多的人，偶有听到此言，却也纷纷露出惊异的神情，甚至有很多维持秩序的卫兵，仿佛今天才第一次认识这位第二皇后大人。
他们见到了从未在玛丽脸上见过的笑容，虽然依旧如同过往般甜美，但却有些疯癫，有些骇人的可怕。
在渐渐停息的落雨中，在泥流与砂石的泥泞中，很多人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无关温度，只是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玛丽皇后，便觉得想要躲开。
似乎这名极少为世人所知晓的第二皇后大人，有种较之邪魔更让人畏惧的特质。
冷风起，是秋季特有的寒风，风将天空中渐渐停息的落雨吹斜，迎面打着丝丝凉意，让人不太舒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把铁剑之上，或者说集中在了约瑟芬的身上。
他们有些好奇，这位第一皇后大人，究竟会何时捡起铁剑，将她的义女杀死？
不知为何，很多人这样想着，却纷纷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囚车散开，约瑟芬有些狼狈的走了出来，之前被很多人投掷的碎物打的鲜血淋漓的伤口，看着有些可怜。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
约瑟芬抬起了头，眼眸中虽然不如刚才般悲凉绝望，但却又有着无比愤慨且痛苦的情绪。
她无法理解玛丽的思维，永远也不知道对方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约瑟芬却很清楚，无论是她还是克里丝塔，她们的实力都无法反抗此刻的玛丽，对方占据着绝对的实力与优势。
玛丽扬着嘴角，神情却是似笑非笑。
她没有回答约瑟芬的问题，也不知是懒得回应，还是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无趣。
但她的视线却足以说明一切，冷漠、平淡、且不可动摇。
约瑟芬能够读懂这种视线，这意味着某种残忍的可能性。
若是她再不理会玛丽的要求，恐怕无论是她还是克里丝塔都会被对方杀死，没有任何情面可谈。
沉默了片刻，约瑟芬微微弓下身子，将那柄铁剑捡起，目光中透着些伤痛与无奈，缓缓的走向了克里丝塔。
“我怎么能相信你的话。”约瑟芬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
随着她的步伐，街道两旁以及废墟中的人们，也纷纷露出讥哨的表情。就像是看到高贵者罕有的展露出自私与可憎的面貌，他们亦是如同猴子抓耳挠腮，欢快的想要群情声讨。
约瑟芬的言语很是简单，其间的意思也很明确。
她无法完全信任玛丽刚才的言语，因为玛丽无法保证，她与克里丝塔在死去一个之后，另一个人不会被杀。
魔女从来就很会说谎。
玛丽静静的看着约瑟芬，也对之后的事情颇有些期待，眉眼稍抬。
听到约瑟芬的质问，玛丽亦是出声回应。
“你知道的，魔女确实很会说谎，但从来不会违背诺言。”
这是很奇怪的事情。
亘古历来，有数之不清的魔女，也留下了无数或相似或不同的飘渺传说。
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那些消亡在历史之中的魔女，都拥有极强的手段与魔道实力，甚至能够轻松导致一个国家的毁灭。
无论是言语还是面貌，也往往都有着极高程度的伪装，甚至能够骗过道心通明的魔道者，让阅历丰富的老兵上当。
但奇异的是，即便是无恶不作的魔女们，即便是将谎言当成家常便饭的这些欺骗者们，也从不违背诺言。
并非是对于别人的承诺与愿望，而是对于她们自己的‘诺言’。
听到玛丽的话，约瑟芬也隐约明悟，点了点头，大致理解了玛丽的意思。
就像是玛丽与她对赌一般，其间便真的没有过任何干涉，将一切的结果都交给了这个世界。
而今玛丽既然说下这番话，自然便会不会食言，这涉及到玛丽的‘乐趣’，亦或者内心深处，某些绝对不会违背的念想。
既然如此，那么她与克里丝塔之间，只要死去一个，玛丽短时间内就必然不会杀死另一个人。
“这倒是你罕有的执着。”
约瑟芬轻喃一句，声音中却没有太大情绪，已然走到了克里丝塔身前。
克里丝塔依旧被保罗与叶卡琳娜制衡着，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这时任何人都能够用那把铁剑将她杀死。
只要将那把铁剑刺入克里丝塔的心脏，这是无比容易且简单的事情。
不知为何，阴沉的天空落雨更甚，斜风细语吹打在脸颊，透着丝丝寒意。
约瑟芬手中持着那柄铁剑，微低着头，发梢遮挡住了视线，任谁也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所有人都盯着她，想要知道约瑟芬将铁剑刺入克里丝塔心脏的那一刻，窃喜偷生的表情是多么自私卑劣。
即便是极近处的保罗，也感觉有些无聊。
在他看来，这种选择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若是能够杀死别人，救活自己，恐怕无论是谁，都不会做出第二种选择。
求生是人类的本能，难道还有谁会主动放弃活着的希望吗？
那种蠢货不可能存在。
没待保罗多想，没待很多人讥讽的言语，也没待玛丽多说些什么，甚至没等克里丝塔抬起头，看约瑟芬最后一眼……
鲜血便如同落雨，融入了天空，散落在大地，最终随着弥漫的雨线，汇聚成涓涓细流。
鲜艳，纯粹，简单。
约瑟芬手中的那把剑，刺入了她自己的胸腹。
她走近克里丝塔，只是想看女儿最后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