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姬两族的子弟喊声震天，响彻山林，此刻又有谁还能听不到？
霎时间，随着姬玄天的感染，滔天的杀意剑阵再度成型，将封天言等人重重包围起来。
此时，甚至不需姜姬两家族主的首肯，数百名子弟便纷纷祭出了仙剑，欲斩杀妖狐而后快！
此等恨意血仇，又有谁能忍，能平！
“嘻……”
莫名的笑声传来，这声笑声很轻，但在此刻的氛围之下，却显得有些怪异。
声音的来源没有掩饰，正是那封天言身后躺着的虚弱少女之一，正是那众人意图灭杀的白裙少女。
此刻的她早已血染白裙，如同那罕见的血红色铃兰，淡青色的眸子间隐隐泛着血泪。
少女本是倾城绝色，明媚如同画中仙子的面庞之上，此时也渲染了几分嘲讽，极其罕见的泛着无尽的血怨。
她虚弱的用双手支撑起身子，本来便虚弱的站不起来的她强行透支着神魂的力量，悠悠的起身，因为她不想在这群狠辣豺狼面前示弱。
“铃兰……”
封天言亦是察觉到不顾身体状况起身的雪铃兰，见到她额头上沁出的豆大汗珠，见到她面如金纸的痛苦，他自是心痛。
听到封天言的轻唤，雪铃兰原本讥哨怨毒的神色才稍稍压下，只是她静静的听着周围四大圣族子弟的誓愿，不由得又冷笑了一声。
“嘻……杀我啊？其实我也想把你们都杀的一个不留啊。”少女轻声笑着，就像是戏文中的妖精，不禁让人胆寒。
她的哭，她的笑，仿佛文字变幻，仿若仙尘画卷，竟然一瞬间让周遭众人静下声来，同时感到一股没由来的寒意。
四大圣族众人知晓，这名狐妖少女说的是真的，如果给她机会，她或许真的会这样做也说不定？
化身为嗜血的修罗，就像是她的母亲四年前毫无征兆的屠杀数千名四大圣族子弟一般，以邪异的妖法，将那些人的神魂全数碾碎蚕噬，让他们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杀了她！”
没由来的寒冷浸染了周遭的每个人，不知哪位子弟感到畏惧，多喊了一声。
本就准备慷慨血恨的四大圣族子弟这才回过神来，不禁再度高举长剑，纷纷围向那雪狐少女。
若是她不死，等这个绝世大妖的血脉成长起来，恐怕便是四大圣族的至大劫难！
面对众人的喊杀与咒骂，雪铃兰置若罔闻，甚至没有去多看他们一眼。
她刚才的喊声已经明确了她的态度，因为这些人杀了她所有的家人，杀了她所有的朋友。
无论如何，这也是无法化解的仇怨。
这是……她从一开始就明白的事情。
少女微微低垂着头，也不知是不是站了片刻脱力，身体有些摇晃，封天言没有犹豫，立刻踏步去，将她搂在了怀里。
“铃兰，别逞强，先休息一下，我马上带你离开。”封天言强忍着笑容，却不知他此刻比哭都要难看。
听到封天言近乎谎言一般的安慰，雪铃兰心中却是不住的暖意，就像是儿时在母亲的怀中，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她舒服的眯着眼睛，宛若毛茸茸的小兽，将身体的全部重量依靠在了封天言的身上。
当将头依靠在封天言的胸膛时，雪铃兰似乎还是有些不满足，用尽全身的力气，双臂环绕着他，似乎是在感受人世间的最后留恋。
她轻轻的笑着，笑的很幸福，就像是瞬间拥有了全世界的爱意。
“其实……铃兰早就知道的。”她的声音很轻，微微睁开眸子，淡青色的眼瞳中泛着水光。
“那个谁都可以拥有幸福的未来……是不存在的吧？”她说。
这是她从一开始便明晓的事情，从四年前，随着封天言叛逃出四大圣族开始便知晓了。
因为无论是她对四大圣族的仇恨，亦或者四大圣族对她们一族的仇恨，这是永远也无法化解的死结。
无论因果，无论缘由。
死去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复活，逝去的仇恨绝对不可能凭空消失。
随着时间的流逝，总有一天，她会重新回到这片土地，杀死曾经杀死她的家人的四大圣族之人，或是被他们杀死。
而不管哪一个结局，对于此刻搂着自己的挚爱之人来说，恐怕都像是在他的心口捅了一刀。
无论是自己杀死他的家人，还是被他的家人杀死……这是一个永远也无法解开的死结。
雪铃兰从一开始就明白了。
封天言没有回应雪铃兰的话语，只是紧紧的将她搂在怀中。
一旁的王小三等人见到步步逼近的剑阵，也是以身挡在封天言与雪铃兰周围。毕竟四大圣族倒是不太可能对他们下杀手。
只是此时的封天言与雪铃兰，又何曾分心会去注意这些，他们的心神全在彼此的身上。
“不，铃兰……如果这么早的放弃的话……本来能够找到的未来也会失去了，我们已经找了四年……就算没有找到也没有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封天言的声音有些哽咽，竟是不自觉的流下了眼泪。
“我们还有几十年，甚至有一百年……我陪着你去寻找约定的未来……我想陪你一辈子啊！”
听到封天言突如其来的告白，奄奄一息的少女怔了一怔。
这些话她已经想听很久了，虽然是早已明确在心的事情，但她还是想要听封天言说出来。
有些事情即便心中明晓，但若是不说出来的话，女孩子的心中就还是会犹豫，还是会害怕，还是会不安。
此刻，封天言将这些话说了出来，雪铃兰不再不安了，她清美的笑着，就像是雪山脚下春季时分的纯白铃兰，终于等到了她归来的幸福。
“真好呢。”
她轻笑着，看着天空，再度回想着四年前与封天言踏上旅途的时刻。
“呐，天言大人，你还记得铃兰曾经和你约定过的事情吗？”
“啊，当然记得啊，一辈子也不会忘啊！”封天言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一定会履行约定，与你找到那幸福的未来，所以别在说这种泄气话啊，铃兰。”他紧搂着她。
雪铃兰静静的感受着青年的体温，再度睁开了眸子，她的眼瞳如同秋水，干净清澈美好，让人想要永远的看着。
“是啊，但是后面还有的，天言大人不要忘记了。”她轻轻的用头抵着他的胸口，像是要与他分开。
“如果有一天，天言大人觉得找不到了，或者铃兰累了的话……还请杀死铃兰，由您亲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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