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白袍被锋利的影之刃贯穿，墨染的煞气侵袭着无法发出光芒的身躯。
淡漠的面容埋在阴影里，血红色的眸映射出整个笼中世界。
四周阴霾如此，红发女子眼里却闪烁着灼灼的光辉。
泓三人几乎要被逐渐上升的黑色漩涡淹没，他们的眼始终狠狠盯着面前的敌人。
——怎么可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一切都……完了。
“鹟长老……这一次，我们真的无能为力了……”
泓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
就在漩涡即将上升到封闭的时候，围绕黑藤祭塔的“鸟笼”结界开始扭曲抖动，每一根“栏杆”都逐渐向鸟笼的顶端进发，笼顶拢合的部分伸向鸢所在之处，融合到了他脚下的影子里。
影之笼以飞快的速度被收回了鸢的体内。几乎要淹没三位神主的漩涡、侵入他们身躯的影刃、遮蔽光核的黑藤也都在同一瞬间散开，顺着高塔上的平台爬回原位。
光核的光芒驱散了阴霾。
汐原本十分欣喜的表情愣了一愣，她能够感到身边一直令她倍感压迫的力量消失了。她疑惑地看向身旁的他。
他平静的表情依旧令人猜不透，周身的气韵就像从未起过波澜一般，难以想象他刚刚聚集起了那么恐怖的力量，几乎吞噬了三位初代神主。
汐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眼神微微游移了一下。——这家伙还是这样深不见底……不过，这样才有趣。她的嘴角又勾了起来，所有的惊恐都转变成了对未知之好奇的养料。
“……小跟班，你还真是永远不会让我觉得无聊。”
她侧转过身面对着鸢，右手轻轻触上他的脸颊，迎上他毫无波澜的目光：“你放过了他们，让人家可怎么办？”
鸢把头微微扬了扬：“有禁锁在，你怕什么？”
“明知故问，我难道是怕被针对吗？人家是怕一切会回归原样嘛……”
汐又凑近了些，她的手滑向鸢的脖颈，又滑向他的胸膛，眼里全是忧愁。她盈盈含泪地望向他，眉间微蹙，面色柔得像是马上要融化在他的怀里。
鸢肩上的黑猫小黛一会儿看看鸢，一会儿看看汐，小脑袋摇得像正在报时的小鸟挂钟。它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汐凑得很近的脸让它很是不爽，它把身子向后仰了仰，以防自己的胡须碰到她的头发。
汐的身体靠的更近了，依旧深情地注视着鸢。
尴尬的气氛停留了几秒之后，鸢却忽然露出了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偏过头去轻轻笑了一声：
“哈……还是学得不像样。”
“嗯？”
汐先是一愣，随后就像变脸一样收起了面上所有的柔弱，嘟起嘴皱起眉，手从鸢身上拿开，烦躁地抓着自己蓬松的头发：
“又是哪里不对了？”
“合界的女子若是想装可怜，不可能像你这样直接看着对方眼睛的。”
“哼……那要看哪里？”
鸢指指自己的领口：“总之，不是脸。”
“好——吧。”汐耸耸肩缩缩头，把身上的白袍裹得紧了一些。
她转身看向趴在地上尚未完全恢复身体控制的三人：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真的要放过他们？”
“你这么着急？”
鸢反问过来。
汐盯了他一会儿，才说道：
“我只是不想维持现状。一、瞬、间、都、不想。”
鸢微微一笑，向泓他们的方向走去；与汐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轻轻地对她说：
“你若有兴趣，下次随我来合界吧。”
“真……真的吗？！”
汐忽然表现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围着他转了一圈：
“你说的！不许反悔！”
“只要你在这边的时候别捣乱。”
“我保证！”
“……”
鸢没有再理会她，而是走到泓的身前，蹲了下去。
泓一直愤愤地盯着他和汐旁若无人的闲聊。见他走了过来，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你还真是游刃有余啊，‘小跟班’。”
鸢又笑了。泓从那笑容里提取不到任何信息——不是嘲讽，也不是高傲，而只是非常单纯的一个面部动作。
“你得到了最强的力量之后，想要干什么？”
“你猜呢？”
这戏耍一样的回答，让沐和澜都咬牙切齿。
“……为什么你可以打破禁锁？为什么打破了禁锁，却还不杀了我们？”
“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泓双唇紧抿。他心中再清楚不过，只要没有了禁锁的约束，他们三人对于他就像是刀俎上的鱼肉；即使知道了他的目的，甚至知道了为达目的所需的全部程序，他们也仍旧无力阻止他的疯狂。
“你就告诉他们一点儿吧，小跟班~”汐从身后插话说，“省得他们折腾。”
“最喜欢折腾的难道不是你吗？”
“……喂……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啊？”汐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鸢回过头看着她，轻轻地说：
“每一边。”
泓听了这个回答，嘴唇微微一颤。
沐这时终于冷静了下来。她艰难地爬起来，冷冷地问道：
“所以，你现在已经展示了你压倒性的强力，然后呢？你接下来，想让我们怎么做？”
——要冷静。一时的屈就不算什么，最后总要让他后悔放过了我们！
鸢耸了耸肩：“随你。只是，不要白费力气。你们应该也明白了，我之所以不采取一些更激烈更省事的方式，只是因为我不、想，而不是因为我不、能。”
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换句话说，你不希望我们干涉北部，同时你也暂时不会干涉南部？”
这是澜的声音。鸢看了看他，随口说道：
“你这是提出了一个协议？”
“……我知道我们根本没有筹码……”
“成交。”
澜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表情十分复杂，稚嫩的脸上透出无比的沧桑感。
鸢补充说道：
“不过，你还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到底为什么会认为，凭白鹤能够干扰到天祭？你难道真的天真到认为天祭时的我，会弱到连白鹤都无法战胜？”
澜的嘴角微微上扬，说出的话却与他的表情不符：
“没错，我真是太天真了。”
鸢明白了他的潜台词。
白鹤的存在根本就不重要。他们只是想“让他背叛”。想让鸢“被背叛”。
鸢冷冷地笑了笑，站起身来，瞥向已经退到平台角落奄奄一息的白鹤：
“所以我才说，我们扯平了。”
沐狠狠地瞪了汐一眼，后者却开始抬头打量头顶的光核，根本没有在意她这些以前的所谓同伴；更没有在意鸢话里透着的深意。不过，即使她清楚自己只是个激将用的棋子，只要能够让她随时能够看到没看过的新奇玩意儿，她大概也会依附到那只摆布棋盘的手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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