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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脱了控制的鸢缓缓站起身来，迈过被束缚在平台上的澜，走到三人的包围圈之外。
沐的视线紧紧跟住他。她还没有从眼前的剧变中缓过神来。她刚刚的气势被浇熄了大半，脸上闪出了慌乱和绝望，这反而让她棱角分明的面容显得柔和了些。她口中不断地喃喃自语：
“禁锁……已经对你无效了？……不可能，这不可能……”
“汐，你疯了？！你知道错过这次机会意味着什么吗？！”之前一直表现软弱的澜忽然吼了起来，他只有一只眼睛还露在黑影的控制范围之外，那眼眸的颜色和鸢一样，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泓怒目圆睁，眼中的失落与愤怒一览无余。……不错，神主里面竟然出了一个叛徒……她居然会协助这个即将毁灭一切的人。
鸢没有理会他们，迈步走向汐的方向。
美艳的女子一抬手，淡绿色的弓便收缩成了一团，消失在她的手心里。她朝鸢的方向走过来，眼里充满了玩世不恭的神色：
“诶呀，没想到你这么信任我？”
鸢微微一笑。
汐笑吟吟地歪了一下头，挽上鸢的手臂。他周身的黑影散开了一小部分，仿佛是在避着她一样。
她和鸢差不多高，刻意地弯了弯腰摆出小鸟依人的姿态，但眉目里却没有半点崇拜或依赖的意思。
“你就不怕我反悔，一箭射穿光核，让你的辛苦全都白费？”
“即使光核散了，不是还有你们几个吗？”
鸢的语气如此轻描淡写，却让在场的其他人都感到了极端的寒意。
汐的笑容僵在了那里，挽住鸢的手轻轻颤了一下。这话中的意思分明是说，即使没有了光核的给养，他也能够轻易地吞噬掉在场所有神主的生命。她愣愣地看着鸢的侧脸，无论是从表情还是从他的气韵游移，她都揣摩不出他说那句话究竟是刻意的威胁，还是当真的后备计划。
半蹲着动弹不得的沐听到了，浑身开始剧烈地颤抖，绑缚住她的黑影面积随着她的挣扎而陡然扩大，将原本半蹲着的她压倒在地。她不顾一切地将脸挣出影子，破口大骂：
“混蛋！！！”
她又瞪向汐，同样声嘶力竭地喊叫着：
“叛徒！！！懦夫！！！”
泓明显比沐要冷静得多，面色凝重，被长眉遮挡了一半的眼睛一直盯着鸢，牙关紧咬，没有出声。
然而，他们的愤怒和绝望，没有一丝一毫转换成为爆发的气韵。古老的禁锁钳制着他们的全部力量，让他们无法对鸢做出任何攻击。
“你们中出了一个叛徒，我这边也出了一个叛徒，咱们这是不是就算扯平了？”
鸢转身面向他们，说话的同时用手指了指白鹤。白鹤此时仅仅能勉强保持清醒，他看到鸢向他抛来的一瞥，虽然那目光里似乎并不包含愠怒和轻蔑，却瞬间有一种几乎让他失去生存意志的恐惧重重地压到了他的头顶。
小黛紧盯着白鹤的反应，胡须抖了抖。
“难不成，”鸢继续说，“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还以为，只要你们团结一心没有人背叛，就能消灭我？”
“至少能驱散光核，不让你吞噬它之后变得更加强大！”泓冷静地说，犀利的目光同时也扫向鸢身边的汐。汐扭动了一下腰肢，将重心换到另一条腿上。
鸢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些无奈说：
“你们以为你们真的有本事射穿光核？”
这并不是一个问句。
汐露出了妩媚的笑容，代替鸢把潜台词说了出来：
“就是的嘛，我好像告诉过大家很多次了，‘不要太小看了合界的人类’，你们就是不听，那我有什么办法？”
“你因为觉得办不到，就无耻地背叛了我们吗？！”沐咬牙切齿，声音嘶哑；头顶的团髻凌乱地散开了，发丝挡住了她悲愤的目光。
“诶哟哟，我怎么不记得神主之间有相互合作的义务？我只是说‘我会和你们一起来’，我可不记得自己答应过你们‘我会听你们指挥’？”
汐一幅得势不饶人的样子，眉毛挑得老高：
“阿沐呀阿沐，你口口声声说厌恶合界，现在却怎么开始用合界的标准来要求我了？忠诚、伙伴、正义什么的，难道不是你嗤之以鼻的合界观念？咱们离界不是从一开始，就以弱肉强食为法则吗？”
这时候，泓用沉稳的声音插入了话题：
“鹟长老就是为了防止这个法则造成失控的局面，才设下禁锁的啊！汐，你不可能不懂……如果我们神主相互之间能够攻击对方，如果离界人汲取力量没有上限封顶，那么最终一切都会毁掉……”
“那又如何？”
汐的笑容包含讽刺，下巴扬起，她以戏谑的眼神看着出离愤怒的三个人：
“你以为我是因为无知才选择站在他这边？笑话。鹟长老设的禁锁……”
“汐。”
鸢打断了她的话。她似乎也发泄够了，表情愉悦地转头看向他：
“嗯？”
“……你就不能闭会儿嘴吗？”
“我这不是想……”
“我不想再继续听到那个人的名字。”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同时也是说给泓、沐、澜三个人听的。
“禁锁对我无效。”
“为什么你能够破除禁锁！”澜气急败坏地挣扎着。
——等等……
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急忙与泓与沐暗地里开始了精神沟通：
——“如果他真的破除了禁锁，他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吸收了我们的力量？”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限制！”
——“你是说，他还没有完全解除制约？他仍旧无法对我们出手，而只是能释放气韵、控制住我们而已？”
——“说不定这是枫那家伙研究出来的新手段，只是靠黑藤祭塔增幅才……”
黑藤祭塔上缠绕的藤蔓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爬了上来，它们忽然顺着鸟笼的栏杆疾速爬上祭塔顶端，将光核紧紧包围。
随着光核的光芒被切断，塔顶变得昏暗起来。
澜瞬间变得非常惊慌。他能够感觉到一种十分恐怖的力量正在酝酿着。他在三人的精神连接中刚刚说了一句“不对……”，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就传达到了他的精神主核。
上方缠裹的藤蔓猛地分成了三股飞射出来，分别贯穿了三人的身躯。
此时，黑猫小黛从白鹤的身边跑开，躲开了黏在鸢身边的汐，跳上他的另外一侧的肩头，亲密地蹭了蹭他的脸，随后声音低沉地“喵”了一声。
鸢温和地笑了笑，微微提升了音量说：
“我不是为了夺取你们的力量才放你们上来祭塔的。不过，为了不让你们以后再给我添乱，”他的语气慢慢加重，“看来有必要证明一下我可以夺取你们的力量？”
这依旧不是一个问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