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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失望，”如镜面反射一样的二人拍了拍冰刃的肩，“鸢并没有否定你的意思。在场的所有人，都未曾被赋予新名。”
“……什么？”
冰刃十分震惊。——她既震惊于镜鉴对鸢直呼其名，又震惊于他们刚刚陈述的事实。
从前，“父亲”对她讲过，神主是除神明外最强大的存在；他们是长老的继承人，是世界的管辖者，万不可对神主表现出不敬。
父亲更对她讲过，被神主赋予权能意味着消除自己的旧名，被新名束缚的同时，也获得了不再需要担惊受怕的自由。
当然，父亲从未告诉过她，他们二人只有一人能够进入最终的考验。
尽管她不断听说汝殿的情况与常识有着这样那样的偏差，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料想到，偏差竟然还会出现在这两个最关键的点上。
“你说你们……都没有被赋予新名？”
镜鉴点点头，再一次异口同声地说：
“汝殿的规则和你之前所知的都不同。来，我们会给你说明一切。不过在此之前，先要明确最重要的一点——”
“永远不要以‘神主’来称呼那一位。”
———
此刻，就在冰刃等人的上方，汝殿祭塔孤傲地矗立着，上方的光核散发着较之以前更加耀眼的光芒，照射向四周赤红的土地。
唯独没有被光芒侵入的，正是与祭塔遥遥相对的君殿废墟。
废墟被黝黑的山脉所包裹，它散发出的诡异氛围将所有光辉都拒之其外。
未离与逍，却正是在这环形山脉的内侧。
环形山脉再往内是一道环形的宽阔深壑，再往内则是被浓雾包裹的区域，那里曾经矗立着君殿祭塔，曾经是能够与汝殿互相遥望的同等存在。
逍站在山脉内部的崖边，将手搭在额前做了个遥望的姿势看向浓雾的中央，随后深深叹了口气。
“哎呀呀，想当年……”
未离一头雾水地问道：
“鸢说我会到达禁地，然后枫会在禁地等着我，但是他人呢？”
“枫那家伙经常开小差，你别对他抱什么期望，”逍扭过头摆出一脸不屑，“有我在身边你还担心啥？”
“哈哈，是是是，有祖爷爷在身边，我一点都不害怕。祖爷爷最好了，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禁地是怎么回事呀？”
这话自然让土地公公非常受用，他背起手来开始来回来去踱步，做出授课的架势：
“这说来话长——”
未离认认真真地听着。
所有沉重的历史从逍的口中转述出来，都好像变成了祖父讲给孙女的神话故事；原本深重的灾难也被那宏伟的形态所缠裹，悠久的时间让所有的哀悼都变成了惊叹，一切悲恸都被遗忘在了情感的角落。
直到逍忽然面露忧色，声音急转直下变得低沉：
“但是如果你认为君殿废墟仅仅是个死亡之城，那你就太天真了。如果只是这么简单，它绝不会成为禁地。”
“那……这里还有什么其他可怕的地方吗？”
未离心头一紧，本能地四下张望了一下。
四周当然什么变化都没有。虽然他们所在的山脉正在围绕中心缓慢地旋转，但是在完全没有视觉参照物的当下，未离根本感觉不出来自己的任何位移。
“当初的灾变并不像很多人想象得那样，是一次性的清洗。……为了好理解，那个啥……合界好像也有类似的东西？叫什么来着？”
“啊？”
“以前在图书馆里看到过，就是有一种很厉害很厉害的能量团，被激发了以后，它的影响能持续很久都不衰退，只要接触到它的影响范围，你们那儿的生物就会减少寿命甚至立马死掉，后代也会变得稀奇古怪的？哎呀到底叫啥来着……”
“您是说……核辐射？”
其实未离很想打听逍口中的“图书馆”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为了不打断他的思路，她还是把询问的冲动咽了回去。
“对对对就是这个词儿，辐射，你把禁地也这样理解就好了。因为祭塔的特殊性，它吸收的‘辐射’量远远大于猎场和其他地区，所以这边的辐射更浓，一般的离界人根本无法靠近。”
“等等……那我们在这儿……不会很危险吗？”
“会啊！所以我才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怎么也不愿意来这儿的。”
“诶诶诶？？？”
未离慌了神。
“小姑娘别这么慌张，只要别待太久，不会受到太大影响的，顶多是脾气变臭。”
“脾气变臭……？”
“啊——俺现在就有点烦躁了，那小子怎么到现在都没来接咱们？！”
未离琢磨了一下，既然物质辐射会影响到物质，那么精神辐射大概影响的就是精神咯？至少，不像核辐射一样是直接致命的？
她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涌上来。她稍稍安心了一些。
“咱们只能在这儿干坐着等他吗？”
“没错！”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区位结晶的传送坐标是固定的，只要他不来，咱们就别想到中心去。”
“呃……中心有什么？”
“……你到那儿就知道了。”
这还是逍第一次做出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在忌惮着什么。
“那，”未离干脆也坐了下来，和逍面对面：“反正等着也没事做，我能顺便请教一些问题吗，关于刚才的……刚才在汝殿的……？”
“那个吗，那个是‘赋名仪式’——原本应该是这么叫的，但是因为他取消了命名这回事，所以这个叫法就很尴尬了。”
逍摊了摊手，好像对鸢的做法很是无可奈何。
“赋名仪式？”
“对，本来是为新晋的权能者赋予新名和施加禁锁的仪式才对。”
“诶……我一开始还以为那个宝座是‘神主’或者‘长老’的专座来着，没想到是用来吓唬新人的？”
逍一愣：
“你这小姑娘在胡说什么？王阶和王座怎么可能是为了吓唬新人的？这种尊卑颠倒的奇葩设置根本不是各殿的常态，说到底只是他自己的恶趣味罢了！另外，‘长老’这个词最好别张口就提，至少别在他的面前提……”
未离心说，你嫌弃他尊卑颠倒，但你们自己不也都完全没有用过敬称，有时候甚至算是出言不逊，搞得我都弄不清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了——说好的层级体系呢？ ？
一向很容易被蒙骗过去的逍，这次居然看出来了未离的想法：
“你是不是奇怪为什么所有人都对鸢直呼其名？告诉你，这说到底依然是他的恶趣味，跟我们可没关系。”
“那个，……‘恶趣味’这个词用得也太……”
“说到底就是恶趣味！他和枫都不肯叫我‘祖爷爷’，要知道，和长……咳咳，和那一位同时代生活过的本祖先，说到底这点礼数总是应该享受的吧？”
土地公公嘟起嘴，双手交叉在胸前，小脚又不耐烦地一颠一颠地抖起来。
未离哑然失笑——所以“说到底”还是……您自己面子上过不去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