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树海

她们绕过了天空岩林,又走过了很长一段荒原,随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与地球上的森林十分相像的地貌。原本是荒地的地方,渐渐有了零星的绿植,越靠近前方茂郁的森林,地上的小草和野花就越繁盛。这般景象,让未离仿佛觉得自己是在地球上某个未开发的景点旅行。

正当未离想要就面前的美景发一番感慨的时候,梓篱开口,直接就给她泼了一盆凉水:

“未离,你可要小心些,别把前面的树海当成是普通的植被景观了。”

未离想到刚才“太阳”的外围是炼狱的说法,不禁以为面前的树林也是可怖的地方,她不禁向后缩了一缩。梓篱感觉衣角被她向后一扯,便会意地侧过头笑道:

“放心吧,这儿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其实,只要你不随便乱碰什么,这儿可能是整个离界最安全的去处了。”

听了这话,未离安心了些。她们踏着那一片渐渐浓郁的绿色走进了森林。说来也怪,未离觉得这里的花草踩上去一点都不像地球上踩到草坪的触感,却更像是踩到了泥地里,光是将脚再次拔出来,都要比在荒地上走路费一些力。

“在离界,树木是绝对不能砍伐的神圣之物,树海则是圣地,”梓篱将手轻轻放在离她们最近的一棵树上,用敬畏的眼神看向高高的树冠,“这里并不像地球上那样,植物和动物有十分严格的区分。这些树木,以前也都是自由活动的生物。”

“那他们为什么变成了树木?”

“因为他们选择了休眠。”梓篱淡淡地笑着,“离界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一切精神体都会以某种方式永远存在下去;而这些树木,就是选择以这种方式休眠的最古老的祖先。所以,我们也将树海称作‘林墓’。”

未离暗想,梓篱说话时已经完全把自己当做离界的一员了,总是在说“我们”。

“树海里的树……就像是祖先的纪念碑?”

“与其说是纪念碑,不如说是休眠者的沉睡形态本身。休眠者随时有可能被唤醒,所以在林墓中千万不可以喧哗和争斗。万一惊醒和激怒了拥有强大力量的祖先,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恰恰是因为这样,我刚才才说,树海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有人敢在这里攻击我们。只要我们安安静静通行,很快就能穿过树海,再经过安达丘陵到达圣殿。”

未离听说这里并不危险,才开始放心地环顾四周,欣赏起这里的景色。为了不让自己乱动,她有意把双手背到身后握住。

茂密的树冠遮挡住了上方散发不祥之气的黑核,所以在这里,未离可以自由地仰望上方。与地球上的森林不同的是,这里极其安静,没有鸟鸣,也没有风掠过树叶的声音。从上方的树叶缝隙也没有落下阳光。每一棵树木都自行散发着淡淡的光晕,让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安详神秘的氛围。

这些树木大小各异,叶子的外形和色彩也各不相同。几乎每棵树的树干上都缠有或粗壮或纤细的藤蔓,有些藤蔓上还开着白色的四瓣小花。

未离跟在梓篱身后,兴奋地四处张望。她发现,在众多小花的环绕中,有一朵艳紫色的花十分扎眼。它比别的花儿大上好几倍,而且层层叠叠,就像是一朵紫色的牡丹,但却悬浮着开在藤蔓上,旁边没有叶的陪衬。

未离的目光被它吸引住了,她走到那花儿跟前,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气。那香气沁人心脾,未离不禁凑上前使劲嗅了嗅。忽然,她觉得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了,所有的颜色就像是被卷入了漩涡般扭成一团。她发出了一小声惊叫,背在身后的手让她无法马上调整重心,一个脚步没站稳,就下意识地用手撑了一下面前的树干。

谁知道,就是这意识模糊的一瞬间,她的动作没能减轻力道,竟然震得那棵本来就不粗壮的树微微晃动了一下。前面的梓篱感觉到了动静,转过身来,赶忙搀住未离,冷静地将她拽离那棵树。未离的手被那藤蔓缠住,恍惚间,几片紫色的巨大花瓣就顺着她手移动的方向飘落了下来——

梓篱的双眼,随着那花瓣的飘落,逐渐睁大。

不好。

是煞花。

煞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未离刚刚回过神,觉得胳膊被一股力气向前拉着,不由自主地跟着跑了起来。原来是梓篱用力拽着她的手臂,慌张地向树海的深处跑去。

“快跑!迈大步子,就像跳远那样!千万别摔倒了!”

未离被梓篱急促的语气吓坏了,拼了命地跑着,头也不敢回一下,一跳一跃,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然而她们跑了好一阵,穿过了不少树木之间的狭缝,背后却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未离暗暗觉得,她们俩一路上是不是早就把能吵醒的祖先全都吵醒了?

她实在跑不动了,腿脚已然不听使唤。这时候,她发现前方似乎有越来越明显的光源;再往前些,眼前的景色开阔了起来。她们似乎跑出了茂密的树海。

梓篱终于停下脚步,未离一停下,就瘫软在了地上。她们面前是一片圆形的白砂地,地面正中央,有一棵奇大无比的古树,像是一棵长了千年的巨榕,无数垂根深深扎入白砂之下。它的枝干散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把围绕砂地一圈的树木也映照得金光灿烂;那犀利的光芒把上方黑核的暗光轻易地拒之于外,稳妥地包裹着整块空地。

这里是林墓树海的正中央。

此时的未离却无暇欣赏这壮观的情景,她气喘吁吁地抬头问梓篱:

“刚才,那花,是什么?为什么我,一闻到,就觉得晕、晕乎乎的?”

梓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眉头紧皱,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她回头看着密林深处,小声说道:

“到主神木这里,它应该就不会追上来了。”

“什……什么会追上来?”

未离现在脸色煞白,虽然感到极度恐惧,却是一步也挪不动了。

“没事……这里是安全的,主神木……”

“……你刚才也说树海里安全,不会有危险……可是……”

梓篱听了未离的话,眼神游离了一下。她决定还是再靠近主神木一些,这样才更安心。梓篱蹲下来把未离的手搭在自己肩上,一点点拖着脚步,向正中央的巨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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