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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篱沉默着,用手轻轻地抚着未离的头顶。未离渐渐冷静了下来,她坐起身,还在小声抽噎着,慢慢地擦着眼泪。
未离略略抬头,看到梓篱关切担忧的眼神,哽咽着,忍着身上尚未完全消失的痛感,勉强笑了一笑:
“我没事了,谢谢你。”
未离的嗓音因为刚刚的哭喊变得有些沙哑。她的手臂和腹部四处都是淤青,脸上被残余的泪水浸得发痛。她用手撑着地面,试图站起身,但却仍旧觉得浑身使不上力气。梓篱刚刚匆忙的治疗显然并没有彻底消除未离的疼痛,而只能够确保这些伤不再威胁到未离的性命。
梓篱没有说话,露出了一副看起来十分寂寞的笑容。此时,梓篱内心的愧疚进一步加深了。——我们将一无所知的未离拖入这个世界,让她变得这样伤痕累累……
她扶住未离,示意她不用勉强起身。梓篱想要问什么问题,却没有说出口,嘴唇动了动,眼神涣散了一下,又将张开的唇合上了。敏感的未离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疑惑地小声问道:
“梓篱,怎么了?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梓篱又笑了一笑,摇摇头说: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你能够找回痛觉,实在是太好了。”
“……嗯。没想到,想要找回濒临死亡时失去的东西,必须要再体会一次死亡的实感才行。”
枫一直在远处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们。当看到梓篱身上不再散发微光,未离也停止了哭泣,正常说起话来,他才站起身,大步朝着她们走去。
然而,他刚刚跨出几步,就猛地被什么东西拦路绊了一下;枫几个跳脚蹦到前方,才再次站稳。他疑惑地回头一看,发现绊到他的居然是另一只脚。那脚的主人是个只有枫一半高的小老头儿,正气鼓鼓地看着他。
那老头儿穿着一件兜帽短斗篷,帽子盖住了头顶,依稀露出几根棕色或白色的头发。他的额头很宽很凸,细长的眯眯眼虽然气呼呼地瞪着,却完全感觉不到凶气,脸上红扑扑的;他那圆鼻头下长长的白胡子几乎垂到了腰际。
只见他双手叉腰,收回绊人的脚,脚尖在地上不耐烦地频繁点着。
枫看到他,呆了一呆,眼皮一抖,嘴角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妈呀,怎么把他给忘了!
未离她们朝这边望来,恰巧看到了枫被绊到的那一幕。只见那个半人高的小老头儿还不甘心似地,蹦过来又狠狠地冲着枫的腿踹了几脚,头上的兜帽随着他的动作掉了下来。他棕灰相间的稀疏头发在头顶很随意地扎成了一团,显得他的额头更宽大了。
“明明是我救了那小姑娘,你们咋一个个都无视我?”
未离觉得那小矮人很有趣,与这片树海的画风很是不搭调。她忽然联想到了壮观的人参果树下被金箍棒敲出来要打孤拐的土地公公,就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没想到,这一声笑可把那位“土地公公”惹火了,噌噌噌跑到未离跟前,作势就要用那小脚踢她:
“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丫头,你还笑,你笑啥?”
梓篱怕他踢到未离还没有彻底痊愈的伤处,慌忙拦住,做出一副好声好气巴结奉承的腔调说:
“祖爷爷,您先别急着生气,这孩子没笑您,她笑的是刚才枫跳脚的动作,那动作太笨了!”
“喂!”一边的枫想反驳,被梓篱瞪了回去。
那位“祖爷爷”斜睨了一眼憋笑憋得满脸通红的未离,长长的眉毛一挑,眉尾跟着这挑动颤悠了一会儿,嘟着嘴半信半疑地说:
“真的?”
未离看到梓篱给她使的眼色,就使劲点了点头。
土地公公哼了一声:
“还不快谢谢我!”
未离心里嘀咕,这估计就是刚才那个树枝样态的所谓“祖先”被唤醒之后的人形态了吧。
——还真是……可爱。
“谢谢祖爷爷!多亏您救了我!太感谢您了!”未离灵机一动,学着梓篱的语气说了一串好话。不知为什么,面对这位“土地公公”的时候,她那一与陌生人说话就紧张尴尬的毛病竟不治而愈。他的形态和举止轻而易举地就打破了未离的心理防线。
土地公公听了未离的奉承话很是受用,并且自以为读到了未离眼中的膜拜感恩崇敬瞻仰佩服等各种复杂含义,瞬间喜上眉梢,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线,摇头晃脑起来。
梓篱悄悄在未离耳边道:
“所以我才说,不到万不得已,真心不想唤醒他啊。”
未离倒是觉得这很有趣。她很久没有遇到一个如此让人提不起戒心的人了。这位祖先让她一点都防备不起来,反而觉得十分亲切可爱。
枫嘟囔着什么,蹲下身到和老头儿平齐的高度,说:
“又被放出来的感觉如何?”
老头儿白了他一眼,打了个哈欠,把长长的胡子吹得飘了起来,把手向上举起伸了个懒腰,带着些鼻音说道:
“哈——你还说!咦我怎么感觉浑身都不得劲儿……你是不是又拿我当拐棍或者当武器使了?!”
枫爱答不理地慢慢晃着脑袋:“怎——么——会——呢——”
老头儿毫不客气地用手打了一下枫的额头,叫道:
“你没搞鬼才怪!”
枫揉了揉脑袋:
“话说,你这回出来,又打算疯多久才肯睡回去?”
“对待祖爷爷,你这是啥态度!什么叫‘疯’?你才疯!”
“我本来就叫枫啊。”
“你……”
看到土地公公和自己一样被枫的话噎住,未离觉得更有趣了。——真是太可爱了!!她忍不住想帮他圆圆场子,就转移了一下话题:
“祖爷爷,我刚来到这里,还不太清楚情况,能请您给我讲一讲祖先们的事情吗?”
梓篱和枫忽然同时迅速转头看向未离,满脸的惊恐和不可思议。未离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无辜地眨了眨眼,看看梓篱,又看看土地公公。
后者已经眉开眼笑,长长的眉梢一抖一抖,脸上的皱纹乐得挤作一团,小脚不住地蹦跶,嘿嘿嘿地笑着,来回搓着小手说:
“既然你这么诚恳地问了,我就勉为其难地给你讲一讲好啦。咱们一边走一边说吧,嘿嘿嘿……”
未离扶着梓篱的肩膀站了起来,做出一副好奇和探询的神色,但她心里面却充斥着另一个声音——
——这个爷爷简直太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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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近期可能会补充和修改章节,每日的更新可能偶尔放序章,也就是补充未离收到信之前的情节,把一部分信息量分散到此前的日常中去。十分感谢提建议的大家QAQ(2016.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