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雾三

  • 作者: 怀山
  • 更新时间:2016-04-11
  • 字数:4447
  • 吐槽数: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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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治安的游檄是一个古老的官职,它的设立可以追溯到千年以前,即使现在也依旧保留在镇级建制中,负责维持治安,小到随手乱扔垃圾,大到当街持械群殴,只要没出人命都划归游檄令处理,人员制服黑白相间,标配麻醉枪、胡椒喷雾及电棍。

而最值得一提的是,胥川的游檄令设在镇公会三大院之一的东跨院,距镇长办公室只有二十米不到。两者的关系很明显不是吗?所以,当见到一个游檄官扛着冲锋枪火箭炮什么的给镇长大人家护院时,请不要惊讶,因为这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好吧,说那么多主要是想表达我对从林家手里捞人的绝望崩溃感。

潮湿的青石壁上每隔几步便有一只灯台,上边古老的灯油早已干涸,只留下浅浅一层黄褐色黏腻。矿灯的强光划出一道短短的光路,逼仄地道内,黑暗似乎有了实体,犹如一团粘稠的黑油,又似乎有未知的凶物压抑在其中,蠢蠢欲动。极度的沉寂中,黑暗中的一切既清晰又模糊,耳边除了空洞的脚步声什么也听不到,人感觉每一步都像敲在自己心上,纤弱的神经似乎下一秒就被窒息感扯断。

“把灯关了吧,我比它有用。”我恳切地建议道,心里默默地幸灾乐祸一把,叫你逞能,叫你得瑟!不敢关了吧了吧,怕了吧![……]

“我只是担心你会得幽闭恐惧症。”庸医挑了挑眉,随手熄了矿灯,黑暗彻底降临,他依旧呼吸平稳,步履从容,黑色风衣微扬,好像只是一次林间悠闲散步,漫不经心得令人发指,“要我走在前面吗?你面对未知时总有些情绪。”

“喂喂,面对未知什么的,谁都会怕好不好?”

“你的话,恐怕不是简单的‘怕’,准确来说,应该是一种……好奇和焦虑,想粗暴地把‘未知’撕开看个究竟那种,不过好消息是,你够聪明,至今没有遇到非撕开不可的,至于恐惧,我猜你几乎是装的。”

“庸医,你的心理学,真烂。”

“也许吧,着重学的是儿童心理学,因为那时的你需要。”

“小爷我心里素质相当好,术士的识海比一般人更宽广,这是常识。”有岔道,我停下来,仔细观察一会壁上的石刻,这个动作从进来到现在已经重复过十几次了,“右边。而博士的几乎是坚韧的,相信我,它十分耐用,耐用到你绝望。”

“你的话自相矛盾了。”庸医淡淡提醒道。

“嗯,我知道你好奇,可是,”我恶作剧地一笑,尽管我知道某人的夜视能力只是普通人水准,根本看不到,可我还是做了,内心有一种浓烈的窃喜,慢慢在黑暗中蔓延,“术士机密,谢绝外露。”

暗道尽头,顶上寸许厚的石板被庸医沐瑞一把掀开,地牢里霉烂了的空气一股脑涌进暗道,让人脑袋发晕。好吧,总算是到了。不过郁闷的是,当我哼哼哧哧手脚并用地爬上去时,某个无良医生自称已经在地牢里等了我十五分钟。

我愤愤然打量四周,废弃已久的地牢阴暗潮湿,成人小臂粗的铁栅栏浇了铁水牢牢打在石基里,曾经拦住无数想逃出去想得发疯的囚犯。只是现在黝黑的铁还闪着寒芒,当年哀嚎着的囚犯早已化作一抔黄土,空余监舍灰墙上密密麻麻的黑色血书对着幽冥哭诉往昔。

“这是那里?”庸医应景地问了出来。

“东跨院地下,游檄令某个废弃的私牢。镇公会最最黑暗肮脏的一面,”我努力不去看那些糊弄不清的血书,怕看到一些比较新鲜的,心想如果不是你要求,我连回忆起这条地道的念头都没有,别提走这一遭了,“从那边可以通过排水道偷偷潜进游檄的公共澡堂,翻一道墙就是甲舍。”

庸医点点头,推开牢门,喑哑的吱呀声还未散去,某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我的视界中。怒!一个大夫身手那么好干嘛!这是要逆天啊?!我踹了一脚墙,墙灰混着血块落下来,洒了一地。

怎么办,忽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这样下去越走越远,哪天损友分道扬镳也不奇怪。[只有不了解吗?]

我抓抓头发,不甘心地道出最棘手的一点,他是四处的特务,我是青宗的博士,信念不同,各为其主,各谋其事。[所以?]

所以,现在该去见见惶恐无助的麻烦精蓝兰小妹妹了,可不能让林太尊知道,自己高贵外孙女跑去加入大邪教什么。真是,烦死了!!

作为案发现场的目击证人或者嫌疑人,自称灵异调查团的一干人等活脱脱地在温和干净的现代拘留室里蹦跶,我往脑门上贴了张符纸,顶着有些犯傻的造型在层层守卫面前晃过,一进丁舍没走几步就见到蓝兰坐在一堆糖糕水果零食小吃间发呆,只要忽视那几条手指粗细的铁栏杆,麻烦精的生活还是相当滋润的。

我撕掉符纸,出现在蓝兰眼前。发呆的小孩抬眼看我一眼,镇定地开口,“这儿有压制术士的阵法,全身都麻了。”

“知道,这点是惯例。我从内部进来,影响没那么强,”我搓搓脸,不想面部肌肉太僵硬吓到小孩,“还有,不是你让我来的么?”

“我让你来保释我,不是让你来劫人啊喂,眯眯眼。”蓝兰抬手从水果篮子里拿出一只大红橘子递给我,“他们对我很客气,手机也没收走,可我很不安,心神不宁。”

“谢谢。”我接了橘子,居然被请吃东西,心下感叹吐槽果然是治傲娇的神器,心情稍稍明朗,“死的是神宫的三把手,主掌太庙祭祀的礼官司祭,徐礼臣。知道蓬莱求仙的徐福么?祖上同气连枝来的。怕没?”

“我没理由杀他。”蓝兰皱眉,“你不信?”

“信,我只是在早上被损友贱卖给他的工作单位有点郁闷罢了。智商还是正常的。”我晃晃橘子,掐了一下想剥开。

“你不觉得眼熟?”蓝兰冷不丁开口,不满得很。

“不会吧,大小姐你随身带着?!”我不知道跟说什么了,塾师没告诉过她碰见来路不明的东西最好扔掉么?

“嗯,”蓝兰朝我伸出手,“还我,你让秋若难受了。”

“名字都取好了,不要告诉我你……”我把从自己梦中跑出来的橘子还给蓝兰,不过如果是役灵的话,橘子,南山,我大概知道它的来头了,“那个神官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蓝兰接过橘子,将它捧在手心里,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看得我一脸惊悚,“有种很温暖的感觉。”

“你知道的,不然你早该冲我大喊大叫了,你心虚,对吗?”我客串了一把猜心妙手,同时从脑子里翻出一些禁忌书目,将生涩的密文翻译一些,“囊术,饲道的一种。囊者,中空。现在术士借一些本为中空之物养灵,如竹节,称为囊术。而古代术士更加高明,他们用是一些内部应为实体却出现中空的东西,如石料中的空洞,传说是山的精灵住在里面而导致中空。这种类型的役灵强大者可以直接操控五行气脉。”

“其中,眠菱虫就是此类。”我扯扯嘴角,想来个微笑,但估计笑得恶心,因为蓝兰就像被噎住,“嗯,运气爆棚了,神话时代的东西就在你手上。我想想,怎么说来着?‘居南山之橘,橘赤而红,腹内中空有茧,剖而可得’,‘性温和仁善,忠直不二,喜人气,能人语者好言,或为人招福,愈疾添寿,食之长生’。”

漫长的岁月里等待一个正确的人,然后定下契约,与主人生死与共,只换来短短的会有被吃危险的数十载时光,然后死去,忠诚到搞笑的种族。[……]

“好吧,重点说一下‘喜人气’三个字,”我深吸一口气,“不是喜欢人多热闹,而是指人的‘气’,精魂!主人用人命献祭,数量不行的话,质量顶上,反正只要精魂够它就能出世。神宫三把手,想必不会太烂,已经有神识了吧,那个东西让你做什么了。”

“你怀疑我杀人?”

“没有,只是后悔,没往‘不可能’那边想。”我摇摇头,遏制脑子里千百个乱窜的猜测,“你大概……只是捡了个便宜。没事,好好呆着,我就是来看看你有没有受虐待什么的。”

“结契,该怎么做?”

“自虐是不可取的……”我盯着她那双倔强的眸子,跟谈到丽姬的莫小言一个样,也像小时候被大孩子欺负却不哭的疯丫头林岚,真是,一个两个的都折磨人,“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但是不行,局势没有明朗前,它只是个证明你有杀人动机的累赘。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随时因此成为弃子。”

“我现在大约知道了,丽姬对小言的意义。”蓝兰给我一个微笑,真挚得差点晃瞎我的合金钛狗眼,“世间就是有那么一个‘人’,完完全全因为你而存在,这时候,你是有责任的。”

“你就装吧,会吐槽你也成不了圣母,骗谁啊。你只是‘想要’罢了。”

“你说不说?”蓝兰的脸瞬间冷下来,变回冷傲的小公主。

“听着,你只是个小孩,有很多事大人可以处理……”

“你不比我大多少,我有自己的意志,我可以做自己的主,有良老师。”蓝兰睁大眼睛,居然有一种孩子的坚定与执拗,她说,“我知道我会面对什么,可于我只是磨难,而对于秋若,却是等了千年的机会。她与我有活命之恩,于是,我给了她一个百年之诺。现在,我拥有的只有理想和诺言了。”

“你不是圣人,我不是好人。”我朝蓝兰摊开手,“拿过来。”[真过分啊]

“我坚持。”

我沉默了,因为台词说完,死小孩还是油盐不进,一副欠抽模样,怎么办啊,伤脑筋啊。[我羡慕那条虫子。]闭嘴,现在事情很大条,歇菜的不是路人甲,蓝兰陷里边的话,有心人会牵扯到青宗的喂。[啧,青宗有那么弱吗?]

“我可以告诉你,我看到什么,一字不漏。”蓝兰打破僵持,抛出一个诱饵。

“很好,很好啊你,终于知道我最关心什么……”我咬着牙道,罢了,罢了,正主儿不在意,我凭什么操这份闲心,“结契的仪式,你知道吗?”

蓝兰很天真地摇头,“滴血?”

“这是最后一步,如果‘你的’秋若不嫌你简单粗暴。”我忍不住露出个鄙夷的表情,“条件简陋,可至少吟诵经文,青经六卷三章的第七节,嘁,好像不知不觉做了教士的事……算了,帮你翻译,听着。年轻的牧羊人与酒鬼打赌,去驯服一头矜牛,呃,还记得我跟你讲过吗,矜牛不好活捉,因为它们太高傲,不会向人低头,于是牧羊人设法弄来一头早产被弃的牛犊,披上羊皮,混在羊群里,日日用绳子牵着走,细心照料。到了约定之日,牧羊人牵着矜牛赴约。矜牛不再暴躁,温顺如羊,在牧羊人手中吃草,发出咩咩的叫声。酒鬼不服输,推倒牧羊人,用红布罩他的头,解开牛绳,矜牛被激怒了,以角触酒鬼。原来,牛从没忘记它是牛。牧羊人绑住牛的,不是一根绳子,而是他的恩情与怜爱。”

“又,最后一句是我的理解。听不听随你。”我顿了顿,摸出小刀递给蓝兰,补上一句,“这是每个饲灵人儿时的床头故事,它远远超越一宗一教的范畴。”

“啰嗦。”蓝兰接过小刀,在食指上一划,“……那个神官有一只箱子,杀他的女人拿走了,那时我躲在衣柜里,秋若保护了我,然后,有那么一瞬间,我们共享了记忆,最后,被游檄发现,连累在附近的大家。”

答吧,血从指尖溢出,滴在橘子皮上。

“谢谢。我听到的版本是‘有个神官头子昨夜逛街时不小心溺死在浴缸里’。”

“也对。”

答吧,第二滴血接踵而至。

“那我可不可以直觉脑补为‘某神官逛花街开房不小心被人割腕放血溺死在浴缸里’。”我忽然有一种名为坑爹的无力感,“你去花街干什么?”

“分头寻找食香鬼。”蓝兰无比淡定,“没想到看中的房间,也有人看中而已。”

答吧,最后一滴落下,圆满。

噗,像皮球一样瘪下去,和普通橘子一般无二,就是红了一些大了一些的南山橘破开一个洞,丝茧化作琥珀色的琼浆满溢出来,异香盈室。我吸吸鼻子,看着蓝兰的嘴角控制不住上扬,眼底满是笑意。

“好可爱!!”女孩惊呼,小脸涨得红扑扑的,眼睛里冒出粉光,周身跟围绕了一大圈粉红色泡泡一样,简单来说,被萌杀了。

我的嘴角抽了抽,胃也抽了抽,最后脑袋也抽了抽:搞什么!我除了一只烂橘子什么也没看到!!还有,眠菱虫啊,眠菱虫!它是虫来的,你对着它羞涩什么!!!

“哦,对了,”蓝兰在百忙中拨冗抬头看我,一脸嫌弃,“那个神官刚开始好像叫了那女人一声……红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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