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萧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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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兄弟”二字,王闲云的脚步略微停下。正诧异间,船舱中便传来一声粗壮的低吼。即便在狂风怒号的江面,这声音也依然清晰可闻。甚至站在远处的梦蝶和耿耀都听得清清楚楚。

梦蝶突然叫道:“当心!危险!”

船舱中,渐渐露出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随后便是一声爆响,整个船舱从里面轰然炸裂开来。一个身高足足九尺有余的壮汉从里面冲出,将整个船舱都撞得粉碎。梦蝶明明已经事先提醒,可王闲云便如刚才的耿耀一般,仿佛听到了什么令他无比震惊的事,竟就那么愣在原地。壮汉笔直地冲到王闲云面前。相比之下,王闲云的身形简直瘦小到轻轻一碰就能被大汉撞得粉碎。

只听得一声闷响,王闲云的身体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出,朝五十尺开外的地方落去。若不是亲眼见到王闲云被这壮汉撞飞,耿耀还会以为是王闲云自己施展轻功。眼看着王闲云越飞越远,即刻便要落入水中,梦蝶双手一扬,两道紫气紧跟着王闲云飞了过去,在空中将王闲云的身体缠住。另一端梦蝶娇喝一声,双手用力,竟愣是硬生生将王闲云从半空中拉了回来。

耿耀这才猛地回过神来,一个箭步冲上去将王闲云接下。只见王闲云虽身上并无大碍,却面色惨白,嘴角缓缓流出鲜血。耿耀将王闲云扶起,王闲云虽神志清醒,却双目瞪圆,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撞飞他地壮汉。郭天行见王闲云这般状况,如在意料之中般笑了笑,便退到一旁。

细细看来,那壮汉身高快接近十尺,耿耀毕生还未见过人可以长得如此之高壮。此人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布衣,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有些伤口甚至还血迹未干。壮汉的两个手腕上都有铁铐,不过不知何时已经被拉断,只剩些许残片。这壮汉一头长发,乱糟糟地披在肩上,也不知多久没有打理。头发几乎将面容完全遮住,让耿耀看不真切,只有其中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仿佛在发着光一般,十分渗人。

壮汉一步步向耿耀所在的船走去。每走一步,他所在的船便剧烈地晃动。若江上的水流再湍急些,恐怕立时船便要翻过去。壮汉身上嶙峋的肌肉随着他的步伐而清晰地颤动,耿耀不仅思索此人究竟是如何才能长得这样高壮。就看他胳膊上突出的线条,恐怕两头牛都抵不上他的力道。

鲜血顺着王闲云的嘴角缓缓滴落,而王闲云甚至没有抬手去擦拭。自始至终,他的目光就一直定在这壮汉身上。眼中不知为何,竟显露出些许泪光。

耿耀不明就里。只见那壮汉已然一只脚踏上了他们的船。顿时耿耀便觉脚下的船猛地晃动了一下。梦蝶在一旁道:“王闲云,你怎么了?难道认识此人?”

那一瞬间,王闲云似乎经过了激烈的挣扎,双拳握紧又放开,最后才艰难地说道:“他……便是我刚才与你提到的弟弟。”

耿耀惊道:“这么说,他便是和你同门的那个弟弟,也就是说,我手上的徽记……”

“不错。你手上的徽记,便原本属于我这位弟弟。八年之前,我与弟弟失散。我隐约知道他已经遇害,却不知他竟落入了这迅狐的手中。”王闲云的声音寒冷彻骨。

另一边,郭天行朗声道:“王大侠,我为你准备的这份惊喜,你觉得如何?”

王闲云却并未被他激怒,反倒展现出异乎寻常的冷静。眼看壮汉一步步逼近,王闲云下定了决心一般,将短刀提起,道:“‘迅狐’的秘术,我早有耳闻。无论多么意志强大的人,最终都会被他们控制心魄,成为傀儡般的东西。弟弟……你可受了苦了。”

壮汉发出一声粗壮的喘息,步伐却越来越快,整条船随着他的步伐剧烈地颤抖,仿佛随时都要翻过去。见到王闲云,壮汉似乎怒气更盛,发出非人般的吼叫。他明明手无寸铁,可带来的威压,却比刚才的“迅狐”刺客们何止强出百倍。

郭天行道:“你说的不错。迅狐的秘术之下,无论你是何方神圣,统统都归我们所有。王大侠,你和你弟弟师出同门,究竟是谁学艺更精,今日便让我见识见识吧。”

王闲云转头对耿耀和梦蝶道:“你们退到一旁,不要插手。我弟弟不是你们能应付的。”

梦蝶道:“我可以帮忙,此人不好对付。”

王闲云断然道:“没时间争执了。姑娘,听我的。”

王闲云灼灼的目光,似乎令梦蝶无话可说。女子拉了拉耿耀,两人便退到船的另一端。耿耀担忧:“王大哥若是被……”

梦蝶摇摇头:“静观其变吧。你盯紧郭天行。”

另一边,王闲云与壮汉已是面对面。王闲云带着欣慰的笑容,上下打量壮汉一番。明知对方早已没了神智,根本听不懂话,王闲云还是用颤抖的声音道:“知道你还活着,我很欣慰。王家的人,没那么容易死。”

壮汉发出一声低吼,缓缓抬起右拳。那拳头足有一个海碗大小,即便只是远远看着,都让耿耀头皮发麻。若是自己硬接这一拳,恐怕当场五脏六腑都会爆裂开来。

王闲云苦笑了一声,“上一次比试,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师父总说你我兄弟二人一力一巧,两人互补,这世间便无人可匹敌。只是当初一番承诺,现在看来,都不过是少年心性,随口乱说罢了。”他将短刀横摆于胸前,“来吧。”

壮汉一声大叫,右拳狠狠向王闲云砸下。王闲云双脚点地,整个人腾空而起。壮汉一拳砸空,王闲云竟轻轻站在了那壮汉的右臂上。壮汉的手臂粗壮至极,王闲云即便站上去,都用充足的余裕行动。王闲云挺身便刺,短刀直取壮汉的右肩。动作行云流水,短刀转眼间便到了壮汉面前。

但就在这时,壮汉的另一只手从下边伸出,仍是紧握成拳。这一拳若结结实实砸中,即便是王闲云,怕也是要当场毙命。王闲云眼见情势不妙,那一拳几乎以封锁了他所用进攻的方向,只得又运起轻功,向后一跃,避开壮汉的拳头。

壮汉两拳未中,似乎被彻底激怒,狂吼一声,下一拳便紧跟上来。王闲云刚一落地,壮汉的铁拳便到了面前。王闲云全然不敢硬接,闪身躲开,但壮汉的另一只拳头紧跟而来,王闲云不得不一跃而起,在空中一个翻身,落到船的另一边。

壮汉立刻转身,身形比耿耀想象得还要敏捷。王闲云刚稳住身形,壮汉的拳头便如影随形,让王闲云只能左闪右避,甚至没有反击的机会。

梦蝶的声音十分凝重,“王闲云说他们一力一巧。王闲云定是那个巧的。可这壮汉不仅力道非凡,以他的身形来看,也是足够灵敏,他用的这路拳法也非比寻常,明明只靠双拳,却逼得比他灵活数倍的王闲云毫无反击之力。此人若是被放到战场上,就算来三四百人,怕也拿他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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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瀚州密事

第三卷 天涯过客

第四卷 衣锦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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