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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那里肯让，两人厮打起来。长门镖局果然名不虚传，就连一个看门的小厮，打起架来都是有板有眼。陈浩自问应该可以制服他，但自己跑了一路，累得站都站不稳，更何况还要与人打架。小厮几乎把他当成了个疯子，抽出空照着他脸上就是一拳。
他被打倒在地上，鼻子里鲜血直流。小厮朝他脸上吐了口唾沫，骂道：“哪里来的疯狗，敢在长门镖局撒野？该滚哪就滚哪去！小爷我今天心情好，不和你计较！”
陈浩已经站不起来，小厮刚要走，他忽然死死抱住小厮的腿，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我要见柳霞！我要见柳霞！让柳霞出来！”
小厮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慌忙要跑，却被陈浩拼命拉住，动弹不得。街边路过的几个行人都在驻足观望，一边对陈浩指指点点。
“柳霞！柳霞！魏通！给我出来！”
“你给我放开！你给我放开！我们总镖头也是你这疯狗想见就能见的吗！”小厮急了眼，死命地挣扎，抬起另一只脚往陈浩脸上踹。
周围的过路人都在看笑话。“你看那人，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在长门镖局门口装疯卖傻。得罪了长门镖局，恐怕在青淮里就混不下去喽！”
“哎，你还别说。指不定就是镖局的仇家，专门派人来寻他们晦气的。这世道啊，人活着连狗都不如。”
两人厮打了好一阵，镖局里听见动静又走出来几个小厮，正准备合伙将陈浩赶跑，其中一人忽然道：“哎，你们等等。我好像见过这疯子。前两日他还找咱魏大镖头谈话来着。”
另一个人道：“别说笑了。魏大镖头怎么可能理会这种疯子，咱们麻利点把他赶走。让他一直在门口这么撒泼打滚，到手的生意都要飞走了。”
陈浩突然感觉背上一阵剧痛，抬头看到一个小厮拿着扫地用的扫帚敲他的背。他想站起来反抗，但几个小厮一并拳打脚踢，他根本就站不起来，只能用双手护住脑袋，蜷缩成一团。
“都住手！让开让开！”一声呵斥，陈浩听出那是魏通的声音。几个小厮立马收起拳脚，退到一边。
“让我看看，是谁嚷嚷着要见咱总镖头。”陈浩趴在地上，魏通粗暴地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拉起来。
“哎呀！陈大人！”魏通吓了一跳，陈浩虽说没被打得挂彩，但也是衣衫不整，颇为狼狈。“陈大人得罪！小厮们不知道礼数，冲撞了您，该死！该死！”
陈浩已经没力气说话了，魏通将他的手臂搭在肩上，把他搀扶起来。几个小厮吓得丢了魂，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谁都不敢说话。魏通咬着牙道：“刚才是谁第一个跟陈大人动手的？给我出来！”
一开始跟陈浩厮打的那个小厮低着头走到魏通面前。“魏，魏大镖头，我不认识这位陈大人，还以为是来找咱镖局麻烦的，就……”
他还没说完，魏通反手一掌抽在那小厮脸上，力气大得惊人。那小厮足足在空中转了大半圈，才摔在地上，顿时磕碎了两颗门牙。魏通森然道：“我知道你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可你坏了镖局的待客之道，就该挨罚。还有你们所有人，但凡跟陈大人动手的，今天晚上都给我在院子里站好了。王大镖头来收拾你们。”
小厮们唯唯诺诺地答应。魏通将陈浩一路扶到镖局里屋，又不住地给他道歉。“陈大人，今日是镖局的不对。改日必将登门道歉。”
陈浩叹了口气，接过沾了水的湿布，擦了擦脸。这些小厮出手还算有分寸，没有往脸上招呼。
魏通见陈浩不说话，只得赔笑道：“不过陈大人啊，您这火急火燎地要来找总镖头，究竟所谓何事？咱镖局也有镖局的规矩，想见咱总镖头，必须提前上报才是。况且就算你上报了，能不能见上，还得看咱总镖头的心情。您这一来就要见咱总镖头，还喊打喊杀的，也难怪那群小伙子怀疑您……”
陈浩抬头道：“怀疑我什么？”
魏通苦笑道：“陈大人您别揶揄我了，今日是我不对。”
“那今日我打也挨了，怎么也该让我见上一面吧？”
魏通尴尬地挠挠头，道：“陈大人，您就别为难我了。我跟您实话实说，咱家总镖头确实回来了，但这几日心情都不佳，谁都不敢惹她。动起怒来，我们都得掉层皮。您看要不改日再来？或者有什么事，您跟我说也行。”
陈浩摇头，道：“今日必须要见柳镖头。你尽管进去通报便是，真出了什么事，算在我头上。”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跟魏通交流毫无意义，想要搭上半个月后的那趟镖回南唐，就必须直接让柳霞拍板。
魏通叹了口气，道：“您真算是把我给吃死了。成，您跟我来吧，我带您去见总镖头。”
一路跟着魏通穿过长廊，来到柳霞的房间门前。陈浩仍觉得背部隐隐作痛，胸口似乎也被某个小厮给狠踹了一脚，有些喘不过气。魏通小心翼翼地扣了扣门，“总镖头，还醒着吗？陈浩陈大人求见！”
屋内无人应答，可房门却是半掩着的。魏通轻轻将门推开，屋内很暗，还能看见柳霞席地坐在屋子的正中间。
魏通拍了拍陈浩的肩膀，道：“陈大人，您自求多福吧，我就不跟着进去了。您要是能完好无损地出来，今晚我请您喝酒。”
魏通说着便将陈浩推了进去，然后立马将门关上。
屋内静得出奇，柳霞一身白衣，长发披肩，双眼微闭，好像在调息内力。陈浩不敢打扰，刚打算跟柳霞一样席地坐下，身后却突然一阵闷响，好像有某件利器刚刚从他脑袋旁边飞过。他慢慢地回过头去，发现一柄短剑直直地插进身后的墙壁中刚才这柄剑若稍微再偏一点，自己此刻恐怕已经被扎破喉咙，血溅五步了。
再看柳霞，丝毫没有出手的迹象。手法之快，力道之强，已经远非陈浩能想象。
陈浩咬咬牙，一屁股坐下。柳霞突然开口道：“还不走？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柳霞的语调冷硬如冰，与上次见面时那个温婉忧伤的女子简直判若两人，恐怕之前魏通所说的那次镖局的“事故”，让柳霞着实受了刺激。
可这一关，陈浩必须得过。他耐下性子，道：“柳姑娘如此清新雅致，想必不愿让鲜血脏了您的屋子。”
柳霞睁开双眼，细长的眼眸中带着怒火。“花言巧语，巧言令色，你们这群男人统统都是一个样，许下的承诺，从来都不放在心上。到头来，也不过让别人空欢喜一场。你们没一个好东西！”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一番话恰恰戳中了陈浩的心事。他不知道柳霞这几天经历了什么，但他就是柳霞口中所说的那个许下承诺而不能兑现的男人。心上人仍在苦苦等待，而他却束手无策，只能让一个已经为他牺牲了青春年华的姑娘再去牺牲掉自己的后半生。他低下头去，说不出话来。
柳霞轻蔑地哼了一声，“没话可说了？我果然说得没错。你们这群人，就应该统统去死！”
陈浩坐在那里，不敢只直视柳霞的双眼。柳霞气到急处，挥手又甩出两柄飞剑。好在她还理智尚存，没有打算真的取陈浩性命。两柄飞剑从陈浩两侧飞过，也一并扎在墙上。
并非陈浩不想躲闪，而是心痛到极处，也就无心再闪躲了。可柳霞却似乎吃了一惊，眼看陈浩面如死灰，面对能轻易夺取性命的飞剑居然无动于衷，仿佛连活下去的意志都已经失去了。柳霞反倒冷静下来，冷冷地说道：“你这是寻死来了？躲也不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