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要看看你个畜生是什么下场！”身后有人怒吼。
聂云转过身来，发现那胖子赤裸着上身，满身都是鲜血，却狞笑着，瞪着聂云。胖子的双手上，握着一把十字弩。聂云暗道不妙，可一切都已经晚了。胖子奋力扣动扳机，那弩箭划破空气，直冲聂云左胸处而来。没想到那胖子看似肥头大耳，十字弓的准头却比一般人要强得多。
如此之近的距离，以弩箭的速度，就算聂云也避之不及。他只能拼尽全力向右侧身。
下一刻，巨大的冲力让他的身体倒飞而出，仰面摔在雪地上。他避过了要害，但弩箭还是深深扎在他的左肩上。之前与那两个黑衣刺客交手时，他的左臂已经受了重伤，现在伤上加伤，汹涌而来的疼痛几乎让他昏厥。
“哈哈哈哈哈哈哈！着了老子的道！”那胖子爬起来，一步一步向聂云走来。聂云挣扎着向站起来，可全身的力气似乎都随着伤口上的鲜血一并流走了。
胖子刚才被打得鼻青脸肿，五官扭曲成一团，却仍狰狞地狂笑。他冲到聂云身边，一脚踢在聂云的左肩上。“让你他妈打老子！皇上都不敢打老子！”
聂云咬着牙，吼道：“说！朝廷的人是谁！说！”
“还嘴硬！还嘴硬！”胖子又踢了两脚，挤出的鲜血溅到聂云的脸上。“你们几个，给我打！”
旁边还在围观的伙夫们见聂云全然没了招架之力，便一拥而上，一顿拳打脚踢。聂云只觉视线都开始模糊，只能蜷缩起来，任由那些拳脚落在身上。身体上的痛楚几乎已经麻木，他更痛恨自己为什么偏偏在这最关键的时刻放松警惕。说到底，还是被杀死弟弟真凶的事乱了心神，若是平常，这姓金的胖子丝毫不会武功，就算手里拿着那十字弩，自己也绝对不会中招。
胖子在人群边上又跳又叫，却长了记性，不敢再凑上前来，生怕聂云突然暴起反击。只是他实在是多虑了，聂云仅仅是防住要害，不被那群伙夫给重伤，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远方突然传来锋锐之物的破空声。那声音细小微弱，不仔细聆听根本捕捉不到。聂云猛地抬头，看见左边的一个伙夫闷哼一声，软软地倒在地上。旁边的伙夫们打得热火朝天，竟没人注意到。
但很快，他们一个个倒了下去。每人都是一击就命中要害，当场躺倒。其他的伙夫发现有异常，却根本听不出使暗器的人究竟藏在何处。只有聂云艰难地仰头，看见自己刚才蹲伏的树杈上，此刻站着一个身着白衣的蒙面人。那人身材纤细，虽将头发束起，可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子，脸上也如聂云一样蒙着面。
只见那女子右手轻轻一抬，月色下便能看到某个东西轻轻一闪，随后便有一名伙夫缓缓倒下。聂云知道，此人和他一样，也不想闹出人命来。
剩下几个还站着的伙夫见到如此诡异的场景，纷纷作鸟兽散。只剩下两个呆头呆脑的壮汉，还在左顾右盼地找偷袭者是谁。那女子从树杈上一跃而下，双手往两个壮汉肩上轻轻一点，看似没什么力道，但那两人都如同被马车给正面撞上一般，壮硕的身体才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头着地重重地摔在雪地上。
女子麻利地蹲下，将聂云的右臂扛在肩上，再把聂云扶起来。聂云只觉得全身脱力，几乎是挂在女子身上。他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气。看来这姐妹二人，喜欢用的是同一种熏香。
软玉温香抱个满怀，聂云却无暇享受，喝道：“当心！”
女子应声低头，一支弩箭直擦着她的头顶飞过，原本束起的秀发在空中飞散。姓金的胖子站在一旁，仍骂骂咧咧地往他的十字弩里装下一支弩箭。此人的确心狠手辣，每次出手都是往致命的地方去。
女子反手甩出另一支暗器。这回她也没有留手，那只短标深深插进那人的大腿上。胖子痛叫一声，当场疼得昏了过去。
女子抱住聂云的腰，正打算离去，聂云却赶忙道：“等等！我还没问清楚，杀我弟弟的凶手是谁呢！”
女子叹息一声，道：“他人在这里，又跑不掉。你旧伤未愈，又再添新伤。若不赶紧回青淮医治，恐怕还来不及手刃凶手，你就到下面见你弟弟去了。”
说罢，她不等聂云争辩，右脚点地，运起轻功，转瞬之间便离开了那群人的营地。带着聂云这么个男人，女子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缓。聂云只觉得风雪在耳边呼啸而过，却甚至连周围的景物也看不清。
“……柳姑娘的轻功果然了得。聂某深感佩服。”
女子没有回话，只是闷头赶路。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女子才停下脚步，将聂云小心翼翼地靠在旁边的树根处。聂云看到自己刚才拴在路边的马。他大吃一惊，道：“聂某收回刚才的话。柳姑娘的轻功何止了得，聂某全速要走一个时辰的路，柳姑娘带着我却只走了小半个时辰，这简直是……”
面前的女子摘下面纱，果然正是柳霞。女子翻了个白眼，道：“你仔细看看，这还是你放马的地方吗？”
聂云这才仔细观察一圈，发现虽说马就是他骑来的那匹，可地方却变了。
柳霞道：“我一路跟着你出了青淮，看见你在这里下马步行。你之前就受了重伤，还没痊愈，就又要做一个人闯敌营这种蠢事，我猜你就可能出事，这才骑着马过来。”
聂云觉得大丢面子，恨不得一头埋进雪里去。“呃，这，多谢柳姑娘了。”
柳霞走到他面前蹲下，道：“别废话了，我先给你把箭拔出来。”
柳霞凑得很近，两人几乎呼吸可闻。如此美人当前，聂云竟已察觉不出多少疼痛来。女子伸手按在聂云左肩处，轻轻握住箭柄，随后用力一拔，整枝箭便从聂云肩膀里拔了出来。伤口处顿时血流如注，柳霞抓起一把雪撒在上面，权当清洗伤口。随后拉过聂云的袖子，撕下一截布料，将伤口暂时包扎好。
聂云从头到尾咬紧牙关，一声不出，面色早已红得发紫，满头大汗。柳霞麻利地处理完伤口，抬头看见聂云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道：“疼就喊出来。我又不会笑话你。”
聂云惨笑一声，道：“柳姑娘能在我面前展露笑颜，聂某也就不觉得痛了。”
柳霞愣了愣，立刻收起笑容，站起身道：“我本以为你这种人是不会这么说笑的。”
“那也要看对谁了。”休息许久，聂云感觉自己有了些力气，刚想站起来，却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双臂的关节似乎都在呻吟。刚才他用双臂护住头部，几乎所有的拳脚都打在了他的手臂上。
柳霞无奈地将聂云扶起，搀着他一路走到马的旁边，将聂云扶到马背上坐稳，然后自己也跳上马来，握紧缰绳。“我们现在回青淮，先找郎中给你疗伤。至于那姓金的，之后再回去收拾他。”
说罢，柳霞用力一鞭抽在马背上。马嘶鸣一声，撒开腿就往青淮的方向狂奔。聂云在马背上坐不稳当，下意识地扶住柳霞的纤腰。直到发觉手中柔软的触感，他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只是柳霞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凝神望着前路。
聂云低声苦笑道：“一般来说，都是反过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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