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旧情(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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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的七天里,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三人一路晓行夜宿,沿着小道向宛城而去。事到如今,挡在耿耀面前的最后一道障碍,应当就是这雄踞长江的宛城。这城池地跨天险,把守着通过长江的三座大桥。若不能通过这座城,则想要渡过江去,必须再向东或向北走出几百里地,方才有下一座桥可供渡过。如此一来,想要从这条路会到南唐,就必须经过宛城的盘查。

耿耀与梦蝶盘算一路。若那些黑衣杀手真的是受北魏朝廷的策动才来追杀耿耿耀,那么既然耿耀走脱,定然会有信使快马加鞭前往各州郡发布追捕令。耿耀一路行来,倒是没发现自己的画像被挂在哪座城池的城门处。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已安全无虞。至少那些黑衣杀手,一直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青州一战,若不是王闲云出手相助,他们能否逃脱,都还是个未知数。

如此一来,他们便是在与时间赛跑。只有赶在通缉令传到宛城之前渡过长江,方才能逃脱追捕。

于是三人在路上丝毫不敢耽搁,每日都是赶一天的路,直到深夜,才找一家偏僻的客栈住下。第二天天不亮就继续上路,以免被客栈察觉到身份。

就这样提心吊胆地走了七日,眼看距离宛城的路已经走了一半,追兵却迟迟不见。耿耀倒是希望永远不要被追到才好,可看王闲云居然也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耿耀疑惑道:“王大哥不是想让那郭天行追上来么?现在一个人影都不见,王大哥也不心焦?”

王闲云悠然自得地在马上吹着口哨,顿了顿,道:“不急,他早晚都会追上来。既然送佛送到西,那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区别。”

梦蝶在一旁讥笑道:“怕是那家伙早就被你吓破了胆,缩在苍山派里瑟瑟发抖呢。”

王闲云道:“若如此,我便认了,就当白跑一趟,也算交个朋友。”

王闲云嘴上说得轻松,可耿耀却看出他根本没有将梦蝶的话当回事。虽不知王闲云为何如此笃定,但他好像就是知道,他们总会被郭天行追上。

变故发生在第八日清晨。

他们如前几日一样挑了路边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下,清晨正招呼伙计给马喂些干草,顺便用些早饭时,客栈的大门忽然被一脚踹开,一群身着道袍的人鱼贯而入,约莫有十二三人,全是身材高大的男性,腰间别着长剑。一群人都冲进客栈后,最后的两人便将大门重新关上,守在门边。

这客栈本就偏僻,隆冬时节,客人也不算多。除开耿耀三人外,就只有几桌还在用饭的客商,见到这架势,都吓得抱头鼠窜。掌柜的和几个跑堂的小厮显然都认识这些人,不敢作声,都抱着头蹲到一边,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为首一人是个中年男子,体格健壮,虎背熊腰,配上那一身道袍,显得十分滑稽。此人刚一进门,眼睛就直勾勾地盯在耿耀身上。一招手,身旁的部下便快步冲进客栈大堂,把住要害位置。

这些人的身份,耿耀还算熟悉。虽没有正面接触过,但那日耿耀就已经意识到,不仅仅是苍山派,南方的青城派也同样在追杀自己。而这群人的衣着,正是青城派的标志。

此地距离宛城已经很近,算是北魏中相当靠南的地区。此处虽不是青城派势力的范围,但这群弟子也是旁若无人,丝毫没有将北魏的律法放在眼里,光天化日之下,如强盗一般在这客栈里作威作福。

有王闲云和梦蝶两位强援在身边,耿耀并不十分惊慌。但以防万一,还是将随身带着的短刀抽出来防身。

王闲云对客栈中的动静充耳不闻,埋头喝他的稀粥。梦蝶放下碗筷,也仍坐在原地。

那为首的中年人大步走到距三人不足十步远的地方,没有继续前进。旁边一个弟子过来小声说道:“左护法,兄弟们没搞错。那个就是耿耀。”

被叫做左护法的中年男子并不作声,只是微微点头,那弟子便小心翼翼地退到一旁。

左护法眉头紧皱,打量着耿耀三人。看样子他对梦蝶和王闲云的出现并未感到震惊,恐怕早就把耿耀一行人的底细摸得清楚。只是耿耀如论如何也想不通,青城派的人究竟是如何摸清他们的行踪的。

整个客栈大堂中,只剩下王闲云呼噜呼噜喝粥的声响。耿耀不禁暗叹这王闲云胃口实在太好。这客栈的早食清汤寡水,稀粥里几乎都看不见米,王闲云也能喝得这般香甜。

左护法似乎很有耐心,一直等王闲云也放下碗筷,这才沉声道:“你就是耿耀?”

耿耀还未开口,王闲云便抢白道:“青城派的人真是好大的威风啊。此地可是北魏的地盘,你们这般撒野,不怕白辰把你们的弟子都逐出北魏?”

左护法一愣,随后冷笑道:“虽不知尊驾姓名,但想必那白辰也不至于会为了尊驾就得罪整个青城派。”

“那可不见得。”王闲云抹了抹嘴,道:“白辰对武林门派的态度,你们应该比我清楚。我很好奇,你们究竟听到了什么消息,才让你们跋山涉水跑到这地方来抓耿耀——还有,你们可知道耿耀的身份?得罪了他,会有什么后果?”

左护法皱眉听完,道:“我等当然知道。此子是大将军耿辉的儿子。”

王闲云玩味道:“既然知道,那对耿兄弟不利,可就是得罪耿大将军了。青城派一向与南唐朝廷交好,我更好奇了,究竟是什么缘由,让你们不惜得罪耿辉?”

左护法哼了一声,讥讽道:“此事在武林中早已传开,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你居然一无所知?传说世间有一门派,地处西北深山中。这武学门派虽不知其名,但据说其人丁衰败,到现在只剩下七名弟子,这七名弟子散落神州四方,也都下落不明。”

这一番话,耿耀听得云里雾里。但他却敏锐地察觉到,在听见左护法说这番话,尤其是那“七名弟子”四个字时,王闲云的眉毛狠狠地跳了一下——这是他在极力压制自己内心震惊的征兆。以王闲云的沉浮,即便天大的怪事,也绝不会露出震惊之色,让人抓住把柄。可挑眉毛这样本能的反应,却不是王闲云能抑制得住的。

耿耀更觉得奇怪。这左护法明明是在解释青城派追捕自己的缘由,为何王闲云却如此震惊?

左护法接着道:“如此一来,这门派就算是彻底衰败。可据说这门派的遗址中,留着惊世的珍宝。那珍宝的价值,甚至无法用金钱衡量,是足以改变神州气运的神物。任何一个武学门派,若是得了这神物,便足以超过苍山和青城,一跃成为天下第一大派。”

王闲云很快便平复了心情,不动声色地继续听。

“只是,这神物也不是谁都能得的。传说若要打开那门派留下的遗址,就必须要那门派特有的徽记。那徽记到现在,天下一共只剩七份,分别属于那七名门派仅存的弟子所有。而这位耿兄弟……”左护法的目光带着寒意,锁定在耿耀身上,“身上便带着其中一个徽记。”

这一回,轮到耿耀大惊失色了。而他全然没有王闲云那般宠辱不惊的本事,脸上的神情变化,被左护法尽收眼底。

左护法阴沉地笑了。那笑容让耿耀不寒而栗。“看样子……我们是找对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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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瀚州密事

第三卷 天涯过客

第四卷 衣锦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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