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这么多做什么，不如直接去问。”裘凡说出了这样的话。
倒是让繁星愣住了。
“问？”
“不错，既然你觉得怀理没有那样的理由，可是他却那样做了，不如直接去问，更何况，我们此时觉得怀理是敌人，只是一个猜测，或许……或许你师兄其实并没有帮助代教，而是代教之中真有高人呢？怀理在代国一年，之所以没有出一个名堂，或许只是因为他隐居于山林，前些日子才出世呢……”
裘凡说了无数种可能。
这便是思想的魅力了。
一样事情，从正面看是一个样子，从反面看是一个样子，从侧面看是一个样子，从上看又是另一个样子了。
繁星说了可能，而裘凡说了另一种可能。
当然，这世上是有千万种可能的。
只是繁星在心里明白，裘凡所说的，多不过只是安慰而已。
在第二日怀理又到顶楼的时候，他果然如第一天想要试探繁星是否还活着，只是刚一动手，繁星就突然坐了起来，却是把怀理吓了一大跳。
“都说祸害遗千年，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说罢，便是对繁星上下其手，看看对方身上是否有伤口。
“师兄。”繁星叫住了他，“我没事，我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那日死在大厅的，是一个死囚。”
“果然如此，师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来，师兄下厨我们庆祝一下。”
却被繁星叫住：“师兄。”
“怎么？是怕师兄做饭不好吃？”
“师兄做饭是不好吃，只是有些饭，吃的原本就不是味道。”繁星这么说着，“师兄，我只问一句，你是不是和代国……”
“是。”尚未说完，怀理便承认了。
“可代国为代教所控制，而代教，却是个邪教！”繁星这般说道。
“这又如何？”怀理。
“师兄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那我当是怎么样的人？我该心系天下，我该造福万民，我该舍弃自己的感情，为这天下谋福利吗？竟先生这般教授我们，我们便该这么做吗？”怀理面无表情这般反问道。
繁星沉默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谁？
是他的师兄。
做了七八年的师兄弟，明明朝夕相对那么久，可为什么，眼前的这个男人，会陌生到这个地步？
那一瞬间，繁星冷静了下来：“所以，师兄，你为何要帮助代教？”
“利益相关，代教有我要的东西。”怀理说道。
“是什么？莫非别的地方没有吗？”繁星问。
“若是别的地方有，我何必要帮助代教，便是因为无可替代，所以不得不帮。”怀理这般说道。
“那是什么？或许竟先生那里有……”
尚未说完，便被怀理打断了：“竟先生那里，永远都不会有的想要的东西，她不给我，我只能找东西代替。”
说罢，便飘然而去了。
“我总觉得，他提及竟先生的时候，表情有些怪异。”裘凡是何等善于察言观色之人，或许一开始并未看出怀理的异样，可在裘凡面前，怀理提及了这么多次竟先生，每一次怀理提及竟先生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是不同的。
繁星叹了一口气，说道：“师兄喜欢先生。”
听了这话之后，裘凡愣住了。
“是因为竟先生顾及人伦，所以才不能和怀理在一起吗？”怀理看起来年纪与竟先生相差不大，可竟先生几乎已经六十岁了，看起来虽然不过才四十岁模样，却能得怀理倾心，也是奇怪。
“我想，先生当是不喜欢他吧。”这个时候，一直站在旁边并未开口的谢留欢说话了。“竟先生向来都是不拘一格的人，她断不会因为人伦而不喜欢谁，只是这怀理行事乖张，有时候疯疯癫癫的，又太过于执着，想来是不会让竟先生喜欢的。”
对于男女之事，裘凡不懂，繁星更不懂了，只是谢留欢却懂，所以说了出来。
“情情爱爱，最是迷人，也最是伤人……”这是谢留欢最后的总结。
裘凡不敢看她。
“谢姐姐说的没错，师兄他，确实喜欢师傅，一开始，他是以斗医的名义来上门讨教的，每来一次，是输一次，灰头土脸的，可怜极了。后来他给我们下了药，那是一种无关紧要的药，虽身体没有多大害处，但是却让人极不舒服，先生自然是能解的，只是他这样一次一次的，也让人烦了，更何况院子里并非住着我们几个师兄弟，还有无数家丁护院，牵连太广，先生就只能把他这个祸害收入门下，却没想到师兄他却转了性，再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怀理大约是喜欢强者的那种人。”世人皆喜好强者，可男人却有一种奇妙的自信心，不希望女人比自己强多少，可偏偏竟先生却这般与众不同，帮助一个男人建立了一个国家，甚至到先生还在执掌着一些微妙的东西，可是怀理偏偏就是那种不耐世俗的人，便是仰望强者，爱上强者，便是她是个女人又如何？
单单是这一点，这怀理已经比许多人强了不少了。
“先生不喜欢她，甚至我觉得先生谁都不喜欢……不，先生自然是喜欢我们的，只是却也谁都不喜欢。”繁星这个时候显得笨拙极了，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件事情，只是听在裘凡和谢留欢耳朵里，却已经大致明白了这个意思。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说的不是天地不仁慈，而是天地平等，万事万物，无论是富贵平凡，在天地眼中，不过如此而已。”而竟先生，虽是未到那个地步，只怕也已经心如止水了，人到了一个年纪，便已经看淡了许多东西，人能看淡生死，便已经很不容易了，而竟先生看淡的，怕是不止生死。
“我们师兄弟……在竟先生那方院子里，总是好的，我虽然和金玉言不亲近，可是却也没恨过谁，怀理师兄人是怪异了一些，可对我却一直都是好的……我一直都知道出了这个院子，外面的世界和里面是不同的，但是我却没想过会不同到这个地步……”
裘凡摸了摸繁星的肩头。
过去一直是摸脸的，可现在却改成了摸对方的肩头，时间总是过的很快的，过去那个有着圆圆脸庞的繁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变成了这副模样，英俊明朗偏偏美少年，走在街上总是让人侧目。
而那无忧无虑的眼神也参杂了太多的东西。
——这大约就是长大吧。
裘凡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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