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金老板下手，还真是不留情面。”谢留欢处理着裘凡的伤口，裘凡疼的龇牙咧嘴，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下手的重一些，他们怎么会信？”谢留欢替裘凡擦了擦血红的脸颊安慰道。
而这他们是谁？
他们，是这豪楼里每一个，除他们四个之外所有的人！
如果计划不是他们四个人泄露的，那就是第五人，而这第五人是谁？是这外面的马夫，是这厨房的伙头，是这路过的小二，还是在大堂唱戏的戏子？
当谢留欢进入豪楼的那瞬间，她就觉得有些不对。
那是一种只属于江湖人的敏锐感，那是对于危险所有的一种本能的警觉，可这种危险感却极为浅薄，浅薄的，就好像飘在空气之中的尘埃，除了让人觉得轻微的咳嗽之外，似乎没有对人体造成一点影响。
可是，出于一点考虑，她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裘凡。
而裘凡与繁星两个人，则做了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这个豪楼里的其他人，几乎都是代教的眼线，也许并非他们之中有谁把这计划泄露了出去，可凭着豪楼其他零零碎碎的线索，拼凑出一个真相，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那么，繁星所猜测的事情，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
繁星说代教之中，可能有一个非常聪明的人，要将这些零星蛛丝马迹变成一个完整的线索去，却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非但要聪明，而且要善于琢磨人心。
而为了要确定这件事情，便只能将计就计了。
既然对方用了离间之计，那他们只能将计就计。
先是假意三人之间出了嫌隙，而后再让金老板投诚。金老板被裘凡等人怀疑——这便是有了要投诚的理由，让金老板去证明那个人是否存在。
金老板所掌握的，是最重要的线索，那个人必然会亲自去问金老板。
只是这豪楼里都是眼线，不能亲自去问，于是，便有了刚刚的一幕——裘凡激怒金老板，金老板赏了裘凡一拳。
南疆人以左为尊，左是对，右是错，而金老板以左手出拳，也就在告诉裘凡一件事情，他的猜测是对的。
不过他们现在虽然被动，可到底还有一件事情不算是太过于被动，那就是繁星还活着的这件事情。
那时候发生的繁星坠楼的一幕，乃是因为这豪楼里的其他人掌握了一些蛛丝马迹，一番拼凑之后，对方来了个将计就计，可却没想到死的不是繁星。
而那时候繁星死的时候，周围人，连那些伺候的小厮都一哄而散，也便是无人知道繁星还活着。
此时繁星的“尸体”被放在顶楼，活着的繁星则在死去的繁星身边，只要繁星不出去被人看到， 那他便永远都是安全的。
看起来极为简单，可却困难极了。
他们仿佛被关在一个周围全是猫的笼子里，笼子外面隔着一层纱，外面的猫看不到里面的老鼠在做什么，而计策成型之前，豪楼在永远只能提供给顶楼两份食物，连繁星的排泄都要控制，说话之前要防止外面经过的小厮，连开窗的时候，都要是大晚上。
这对于繁星来说，显然是一种折磨了。
“受的住吗？”裘凡回头问繁星。
虽是什么话都没有讲，可他大约也能猜到会发生什么。
到了第二天整个豪楼都挂上了白色。
金老板也是极会做生意的人，繁星活着的时候，用他的名头在豪楼里办宴，而他死后，也要在他身上捞上一笔。
金老板抹着眼泪，仿佛死了一个亲人。
繁星活着的时候，来的有年轻人，也有一些贵胄富商，可死了之后，多是一些年轻人来看他，以为能瞻仰一下繁星最后的容颜，可得到的，却是金老板无情的嘲讽：“就是一个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可话音刚落，大厅里则传来了一个男人哭天抢地的声音，仿佛是死了亲妈一样。
“天啊，我的师弟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师兄我真真是受不住啊。”人群里让开一条道路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在那里抹泪。
“这位是？”金老板走到那人面前，轻声询问。
“我是繁星的师兄。”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繁星乃是竟先生的弟子，此人是繁星的师兄，便也是竟先生的弟子了。
原本在看笑话一样的目光，顿时带着一点敬佩。
“这位先生……”
金老板的话尚未说完，就被那人打断了：“不是先生，叫我怀理就好。”
不过金老板自然是不好真的叫这人名字的，便是开口说道：“不如我们到顶楼去吧。”
又不叫他名字，又直接说明了来意。末了又加上一句：“繁星的尸体便在顶楼上。”
这么一说，想来是没有人会拒绝了。
只是怀理性格怪异，可不是一般人，听了金老板的话后，他指着金老板的鼻子问：“你怎的让我去看别人的尸体，晦气不晦气，可是在寻我麻烦？”
金老板是何等机灵之人，在这帝京开一所豪楼，总不能是呆滞之人，只是对着这怀理，竟然是愣在当场，一时半伙说不出话来。
——这人不按套路出牌……
过了一会儿，只见怀理又笑了：“不过师弟死了，师兄去看看，也是理所应当的。金老板，你带路吧。”
丝毫没有刚刚那不悦的情绪。
三步并做两步之后，怀理到了顶楼。
顶楼里只有谢留欢与裘凡在，还有一具繁星的尸体，只是怀理见了谢留欢与裘凡视若无睹，只是一下子就冲到了繁星身边，狠狠地打着繁星的脸：“竟先生从来是最疼你的，你现在死了，可是让先生怎么活啊……”
说罢，便是嚎啕大哭，谁也拦不住。
只是留下谢留欢与裘凡两人面面相觑——繁星死了，是要哭的，可是这怀理哭的理由也太让人奇怪的，竟然只是哭竟先生会伤心，而不是哭繁星的死。
怀理其人，真真是怪异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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